列昂尼德看过之后注意力就没放纸上了,他知道这份报告是安德烈骑士写的,他也有类似的经历,不过比起他那份报告的评价,手上这份的评语要克制模糊得多,甚至单看报告,这句话能代入每个亲历者。
他好像想了什么,又没想什么,像时间紧张不容他考虑似的,只是说:“毫无意义,她不该靠近伯尔尼桑。”
伯爵挑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尽管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是要说,难怪达尼亚不爱听你讲话。”
他冷哼:“她不喜欢跟任何人说话。”
伯爵不太赞同,但并不与他争论,列昂尼德借机问道:“还是说,你与她达成了某种协议?”
“放轻松廖尼亚,我们不是敌人,不是你该审问的对象,我跟达尼亚只是进行了一些亲子交流。”
“见鬼!”列昂尼德低骂一声,“这方面我更信任母亲。”
“我的另一半听了会很高兴。”
“所以呢,你从中得到了什么?”他紧盯父亲的双眼:“哪怕所有人都忽略那片海,你也不会忘记,约德小镇的地理位置很敏感,为什么?”
“这是达尼亚的请求,不过,我确实想要借此验证一些东西。”
列昂尼德的表情不太好看:“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不是请求,是隐瞒和利用。”
伯爵静静看着他的孩子,“这里面确实有不坦诚的部分,原因有些复杂,但,你真的认为她一无所知吗?”
年轻的继承者沉默了,他想到达提亚娜的预言;想到她沉溺灾祸;想到两年前她向门外看来的眼神;她拿着推荐信从书房走出的样子,想到有关她的许多事。
“我只能说,如同我选择了一样,这或许就是她的选择。”
列昂尼德没被绕过去,他沉声指出重点:“所以你就让她去当钓饵?”
书房里一时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伯爵才略显疲惫地开口:“我无法否认你的指责,因为或许还有下一次,”他伸手阻止想要说话的儿子,“她可能和我们追寻的宝藏存在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会造成什么结果,我们都说不准。”
列昂尼德垂眼,睫毛在烛火照耀下印出阴影,更显他眉眼晦涩,“所以你就让她远赴外地读书?”
伯爵忍不住笑了:“你要纠结这个问题直到你妹妹出嫁吗?”
他显然比当事人达提亚娜更早知道列昂尼德郁结的重点,“无论你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还是担心她的安危,亦或是别的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这是达尼亚的请求。”
“我是一个父亲,我们是一家人,对于家人的选择我们可以不祝福,但要尊重,有些选择当时不知道结果,也许要很久以后才有答案。”
“时间不多了,我建议你跟达尼亚谈一谈。”
列昂尼德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他也不急着离开,就站在那像个固执的雕像。伯爵抵着桌子瞧他,挑起眉峰:“或者跟你妈妈聊聊?”
一个更坏的主意,他很快皱眉,抵触道:“别把我扯进你们的游戏里。”
说完就拿着报告离开了,尽管他的话语每时每刻都表现得不够友好,但他还是走到母亲卧房外,透过没关紧的门缝,他隐约听到母亲的哭泣声,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她此时应当躺在肯特医生怀里,向他述说自己的痛苦,类似的场景他已见过很多次,这许多年她都是这样。
列昂尼德想:肯特医生也许并不重要,只要是个温柔体贴,善于倾听的,除开家人以外的不会刺激到她的人都可以担任她的心理依靠,除了家人。
他想到达提亚娜用来激怒他的那些话,他当然知道她的目的,知道她不喜欢这些混乱关系,不喜欢那些过分的玩笑,讨厌肯特医生,甚至更亲近迪恩,这些他都知道,也知道她不够耐心想要靠那些讥讽之言逃走,兄妹间交流甚少,他又有什么必要去记恨她言辞上的罪状呢?
只有他会为了家族荣誉,为了笼罩家族的诅咒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