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对着已经布完菜的卓逸君讲的。
卓逸君微微一福身就退了出去,这是二位大人有话要讲,她明白的。
骆子期瞧着卓逸君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将花厅的门关上,坐回原位道:
“你这两日神出鬼没的,堵都堵不住你。圣上到底说什么了?”
陆栩倒一杯茶端给骆子期:“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别问了。”
“什么就不是我该管的?”骆子期夺过陆栩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恨恨道:“这事情是不是由户部侍郎之死引出来的?查来查去竟成了江湖杀手作案,好不容易有点私银的眉目,你给我说这事儿不让我管了?我不认!姓陆的,你别忘了,那户部尚书的家眷还在我明狱关着呢!”
骆子期的义愤填膺,换来陆栩重重的一声叹息:“别的我都不说,你查这案子,是为了丰功伟绩,青史留名?”
“那自然不是!”骆子期奇怪,他与陆栩之间的了解,不应当让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若是这案子查下去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若是要怕,一开始我就不会选刑狱官这条路。”骆子期嗤之以鼻:“为了天下正义,为了朝廷安宁,为了圣上,我这条命算什么?”
“好!”陆栩击掌以庆,但眼神中满是冰冷:“但若是圣上、朝廷要你死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骆子期的慷慨激昂猛然顿住,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不可置信:
“你是说,圣上会因为我要追查私银的案子,而要我死?”
这样一来,与为国献身,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瞧着骆子期彻底冷静下来,陆栩才开口道:“你可曾想过,户部的存银,尽数都是私银。若是真的按照你所想,大张旗鼓的查下去,百姓知道了,外邦知道了,要引得多少生灵涂炭,你可想过么?!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天家轶事,朝廷的威信何在?圣上的威信何在?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谬论!歪理!
骆子期不可置信的瞪着陆栩:“朝廷与圣上的威信竟是要建立在谎言之上么?你可想过若是有一天若是外邦的探子自己差距了此事,散布出去要如何收场?人人人心惶惶,你锦衣府杀的完么?!”
“那你要我如何?”陆栩也吼出来:“事已至此我能如何?去请神婆扭转乾坤么?!你以为我只是私心么?可曾想过此事到底有多难?
“若只是私银成分不纯却足量倒也罢了,找个理由重新炼了,再将少的补出来这事儿至少面上就过去了!可如今呢?每一锭所谓的银子只是表面包了一层银皮子罢了!里面是铜,更里面是石子!一匣的银锭炼不出一两足额足量的银锭来!
“比起追那劳什子的元凶更要紧的是补足户部的银两!”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骆子期冷静下来。
探查偷换户部存银的事自然是事关重大,只是却不是最紧迫的事儿,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户部的存银补足。
再开口,骆子期的语气就已经软了下来:“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陆栩却依旧烦闷:“户部上下都要换新人,新人接受庶务,自然就不难发现。圣上拖着,只给了十日要凑齐银两。”
“十日?”骆子期大惊:“怎么可能十日就把银子凑齐?”
陆栩翻翻眼皮,夹了一筷子豆角入口。
两人争执了太长时间,桌上菜都已经微凉。但豆角依旧爽脆,并没有随着温度的降低而变得绵软。
“所以我已禀明了圣上,还让彭裕任户部尚书。”
从锦衣府昭狱出来还官复原职?这彭大人可是大奕史上第一人。
只是……
“幕后黑手能信么?”骆子期迟疑道:“毕竟我们去太仓库门口大闹了一场。”
“此事已然解决了。”骆子期道:“你不用上朝不知道,我进宫隔日圣上就在朝上赞赏了吴光,说他不畏强权,恪尽职守,品级还往上升了半品。”
“圣上的意思,那夜的活动是锦衣府领了圣命对护城司的考察?”
“正是如此。”陆栩点头称是。
“啧啧啧,”骆子期难以置信的摇头:“难怪外人都说你陆家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宠臣,还有圣上帮着善后。”
圣上帮陆家善后?
陆栩抬眼给了骆子期一个眼神。
两人心知肚明,那是陆家在给朝廷做遮羞布。
“你觉得那幕后黑手会信?”骆子期依旧不放心,敢在户部太仓库偷天换日的不可能是一般人,陆栩的办法虽然妙,但但凡是知情人走漏一点风声,彭裕的性命可就不保。
“户部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是锦衣府的人。”陆栩自然知道骆子期在担心什么,开口解释道:“顶替那被灭口的太仓库左副使的,也是锦衣府的人。彭裕身边现在多了一位师爷,府中也多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