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惊川起身跪坐在他身前,视线与他齐平,微微垂首时仿佛对拜,如果不是他正拿着禅室里的缘线,江焰琅的心脏应该会因为别的情绪而失序。
他答道:“独不春的作为过于刻意,他既然能守这座地宫那么长的时间,又当着我们和卜子欢的面毁了楼雨的坐化肉身,因果之因已化为灰烬,看似给了卜云山庄一个交代,可若是单纯为楼雨开脱不必等到现在,更不用把缘线交给我们。”
“……你说就说,脱我衣服干什么?”
江焰琅妄图运功强行冲破被封的穴道,却被于惊川一眼看破,他的手抵在江焰琅胸前,带着热流引导气血向心脏处汇集。
他吻过少年肩上的伤痕,又在他唇上轻轻一碰,手中的缘线纷飞起舞,像茧巢一样将他笼络在内。
这些丝线似乎活了过来,每一根都染上月白的光辉,它们死过许久,被唤醒后便渴望地寻找着栖息地,那里砰砰作响,不休不止。
那是落入尘寰的一颗心,爱恨情仇都与另一人相连。
“于惊川!”江焰琅咬牙叫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他,连威胁都软弱无力:“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是你可以随便上的徒弟么!?”
江焰琅看着缘线没入于惊川胸口,再说不出一个字。
诡谲的白光在于惊川的皮肤下游走,从胸口蔓延而出,爬上他的脸颊,直到眼下。
他的内力涌向江焰琅,肌肤相触的地方变得滚烫,分不清谁在颤抖,那些丝线顺着他的手臂靠近江焰琅,最终汇成一缕。
额上的汗珠滚入衣领,于惊川呼出一口气,掌心离开江焰琅胸口,那一缕线顺着堪堪停留的无名指钻进另一具身体。
江焰琅的定身穴猝然解开,他抱住力竭的于惊川,喉咙里率先溢出一声呜咽,随即一口咬上他的脖子,直到血腥味漫入口腔。
“阿琅,你要信我。”于惊川抚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旒骨能做到的事情,你师父未必办不到。”
“于惊川,你就是疯子。”他在那深刻的咬痕之上舔吻,嘴里却说着无情的话:“你要是死了,我才不会殉你的情,我也不会在望三思留你的坟冢,你只能当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眼巴巴地看我游遍山河。”
于惊川笑道:“你怎么咒师父呢。”
“旒骨比你聪明多了,”江焰琅咬牙切齿,“他练别人,你练自己。”
“独不春不会平白无故交出能威胁江湖的东西,他在帮我们。”于惊川有些累了,说一句话就要停上一会儿,“……只是不知道我用得对不对,阿琅,你可有什么不适?”
江焰琅抱着人,根本不愿意动弹,大逆不道地在师父脑袋上敲了一敲,然后敷衍道:“本来很不舒服的,现在好多了。”
“顽劣。”于惊川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你咬得师父好痛。”
“活该。”
江焰琅现在没什么好话留给他,等他转头才发觉四周大亮,阳光刺眼,刚才的黑夜好像从未存在。
他心里大骇,有些紧张地搂紧了于惊川:“怎么回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玄虚境而已。"于惊川解释道:“如果现在叫醒卜子欢和狸照,他们说不定什么也不记得,慢慢地才会想起来一些事。出来时就连我也没想起来要拦独不春,还好这玄虚境成型苛刻……”
“你要是累了就少说话。”江焰琅气不打一处来,“只有在转移我注意力的时候才这么多话。”
“那就来试试吧。”
于惊川牵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心跳震得江焰琅既安心又慌乱,他胡乱地探着于惊川的心脉,妄图将内力都传给他,却发觉他的胸腔有丝丝缕缕的线布散开来,与他右手的黑痕相印,有几分相像。
“这是……”
他惊呼出声,内力没有任何征兆地停滞一瞬,又全部流向他的体内。
这感觉实在微妙,他进退两难间听于惊川道:“阿琅,来,试着用师父,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