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这要怎么用?”江焰琅愣了一瞬,而后猛然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头疼吗?”
他既然还认得人,说明意识仍然清醒,可是旒骨身边那些兽面人明显已是没有情绪的傀儡,体内的线也不像于惊川这般有着月白的光芒。
……是毒的原因?
如今旒骨种下的毒残存在于惊川体内,他会不会慢慢失去神智,变成非人非尸的怪物?
江焰琅脸色越来越差,眼前的事物都渡着一层光晕,可眼泪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眼底的无措都落入于惊川眼中。
“师父没事。”于惊川拍拍他的脸,道,“这些离体的缘线很难保存,若不是独不春偷偷攥了这几缕,世间的缘线恐怕都落在了旒骨手上,他行事诡异,若是通晓了缘线的秘密,对付他也多一层胜算。这是机会,让他再也奈何不了你的机会。”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江焰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颓然掩面,累极了似的撞进于惊川怀中喃喃道:“还给我,把旒骨的毒还给我……”
他不想看见于惊川变成活死人,大不了他们也躲起来,望三思躲不住就去更远的地方。
可他说不出口。
如果于惊川心中无大义,又怎会为玄虚境的心魔折损?他放不下三名山,放不下山下的那些人。
就算知道所见皆虚妄,他也没办法对昔日幻象挥刀,那些是他的遗憾,是未竟之事,他要求一个善终。
江湖亦放不下他,要压着他沉寂数十年后又把他推入浪潮。
他从来只伤自己。
于惊川把他搂紧,好像要用刻骨的温度驱散江焰琅的恐惧,他抱着江焰琅轻轻晃着,语气中竟有笑意:“后悔跟师父了?”
江焰琅的声音闷闷的,连骂人都有气无力:“你上都上过了,就算是我先喜欢你,怎么看结果吃亏的都是我吧,现在还说这些屁话做什么?要我跟别人么?”
“是啊。”于惊川装作头疼的模样,轻叹一声道:“让阿琅吃了大亏,师父只有把自己交付与你——”
他厉声打断道:“我不会用你的。”
如今明晃晃的引诱对江焰琅起不了任何作用,缘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且不说他根本用不来,万一不小心用对了才更吓人,独不春的玄虚境也和缘线脱不开关系,它既然能够操纵死物,对活人的灵智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的师父对自身武学信任到了自负的程度,于惊川的肆意大胆让他后怕无穷。
江焰琅起身,抬眼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是师父,是情深处,也是让他痛苦的心魔,他的路还没走两步就折在了于惊川手里,可对于惊川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最终江焰琅也叹了一声,垂眸道:“下次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真希望没有下次了,可你实在说不好。”
于惊川怎会不考虑其中利弊,尤其此事还要江焰琅担上风险,而且某人似乎已经忘了是他不听话在先,要不是他及时发现聚在心上的毒,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现在提起此事他的小徒弟又要不依不饶地问这毒什么时候被他弄走了,于惊川只能换了话头道:“独不春提到过心咒与大梵不净的渊源,尽管手法凶残,最终也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
他思忖片刻,盘膝坐在床上提息运功,白色的线从他胸口显现,向四肢流动再逐渐消失,好像一场星陨镌刻在他的身体之上。
再看到这幅场景江焰琅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他不敢出声,无意识地伸手想触碰那些流转的痕迹,从胸口到眼下,流过了于惊川的新伤与旧痕。
他堪堪收了手,生怕引出不好的后果,又听于惊川道:“缘线看似真气凝成的死物,到人体内却更像蛊虫,一方牵线,一方成网,我们内功相似,又有过交|合,彼此更为熟知才是。它既已入体就再无回旋余地,与其畏手畏脚不如快些熟悉。”
“你是不是每一步都计算好了?”江焰琅警觉地眯眼,缓缓凑近于惊川,“就连和我双修都是别有所图?”
“你当师父是工具?”于惊川淡然抬眼,“还以为云雨之时阿琅能体会师父的爱|欲,是我太过收敛不成?”
江焰琅让他看得口干舌燥,明明是那副寡淡的模样,但他就是会在这样的眼神中逐渐失神。
“玄虚境……这玄虚境实在难捱,什么话都听得到。”他将突兀而来的欲|火赖到别处,“你是不是也在幻象中看到我了?”
“看到你师父才安心。”
于惊川不动声色,身边却似有水波流转,卷了他如瀑的长发。心咒用得久了,那双眸子就异常深邃,他以目光浅吻着江焰琅,要他倾身来索取。
“安心?”江焰琅挑眉,“所以你扔下我走到暗处,听见我唤你名字就动刀也是安心?”
“玄虚境中,所见所闻皆受心象影响,你听到的可能是你想听却不敢听的声音,又或者只是一腔妄念。据传大梵不净音会剥离心象,我可能被心象支配了一段时间,而你的心魔恰好是我,才让它得手令你我相残。”于惊川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缘线在肤下一闪而过,“阿琅,美梦是我,噩梦是我,是你的真话?”
江焰琅有所感应,他的内息有一瞬鼓动,刹那间洞察了游走在于惊川体内的那些缘线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