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钟的回音与重物撞击的声音重叠,密闭的禅室被烈风席卷,夜明珠的碎片被吹至各处,那点点光亮像被吹灭的烛火,四面陷入黑暗。
江焰琅被按在石像的心脏处,弯月刀架在脖子前,堪堪挡住了于惊川的长刀,然而对方并未收力,刀背正缓缓向他的颈部压去,让他难以呼吸。
“于惊川……”
被呼唤的人并无反应,江焰琅现在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只记得方才于惊川眼中那一片漆黑的沉寂。
是钟声的问题?
为什么他没受影响?
此时江焰琅也来不及多想,巨力压迫着他的手腕,身下的石像传来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深吸一口气,朝下叫道:“狸照——”
狸照心领神会,他当即冲着声音来源掷出长剑,于惊川不得不移开歧路刀,抬手将狸照的剑打了回去。
卜子欢一把拽过还愣在原地的人,狸照只觉脚边一凉,长剑破空而来的声音来迟一步,吓得他差点倒在卜子欢身上。
神奇的是小少爷并未怪罪他,反而托了他一把,拔了地上的剑递给他道:“听说极花涧有很多还俗的小和尚,既然你能认得经文,拆了这地宫也不在话下,对吧?”
“小声点!”
狸照想捂他的嘴,被他闪身避过了,虽然看不见也察觉到这人身法了得,狸照颇感意外:“你这不是会武功吗?”
“不动手不代表我什么都不会。”卜子欢反手用剑柄戳他,“听到没有,趁着我俩还没中招,赶紧让钟声停下来。”
狸照:“……”
突然被委以大任,他好像还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摸着黑来到石像脚边。
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大家都只能靠声音辨别方位,江焰琅确认了卜子欢和狸照并无异状,那只有于惊川出了问题。
……怎么偏偏是于惊川?
他落在地面,一时间不敢有任何动作。
四面无风,他能感知狸照和卜子欢的动向,却没能找到第三个人,于惊川就像消失了一般把他扔在这里,让他烦躁不已。
江焰琅索性闭了眼,对着眼前的虚无喊道:“于惊川,你给我出来!”
“咚——”
钟声给予他一道回应,震得弯月刀阵阵嗡鸣,江焰琅刚想垂眸就被气浪推得节节败退,还没站稳就听见钟声里的杂音,他连忙滚开避过锋刃,歧路刀砍在石佛右脚,顿时碎石漫天。
正往上爬的狸照受了波及,他惊呼一声,摇摇晃晃就要脱离石像时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力推了一把,乘风而上抱住了佛首。
“啊啊啊!”
狸照卡在佛首的凹陷处动弹不得,顿时失了方寸,手臂乱挥间抠住了一处缝隙,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脚下却猛然一空,尖叫卡在喉咙里,他倒吸一口凉气,眼底刚出现一丝光亮就听佛经在耳边炸响,手一抖便坠了下去,被江焰琅凌空抓住了。
卜子欢惊魂未定:“这里还有活人念经!?”
这经文诡异极了,比钟声还要让人恐慌,江焰琅把狸照放下,自己走到另一边看向佛口处,尽管微弱,但他确定那里有光。
“我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吗?”狸照抱着头,有些绝望,“我的心脏好难受……”
地面因为无休止的诵经声颤抖着,江焰琅捕捉到佛头上的一片衣角,三两步跳了上去。
于惊川在微弱的光中与他遥遥相望,没等他说一个字,长刀就劈了过来。
江焰琅未退,他的攻势更为凶猛,刀锋接连相撞,迸出几簇火花,于惊川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手挽刀一手背在身后,没有让他前进半分。
“于惊川!你清醒点!”
眼前的人恐怕受人控制,变得异常危险,可是他怎么的也想不通什么人能轻易控制于惊川,他的心力不该这么脆弱。
是旒骨么?
他不自觉就想起这个名字,但又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旒骨不会如此单纯地使用控制手段,他一定会从于惊川身上剥夺许多东西以后再摧毁他。
“……到底是谁!”
江焰琅咬牙,飞身一跃落在另一颗佛首之上。
钟声与诵经声齐响,仿佛要侵入他的意识一般层层叠叠不让人清净,他甩了甩头,却听卜子欢道:“你快下来,和我们站在一起。”
卜子欢是个利己的人,绝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他竟然不怕于惊川顺便砍了他么?
江焰琅心有疑虑,但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去到他们身边问:“柳应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你指望他和我提起于惊川?”卜子欢轻哼一声,“你师父能在江湖潜藏这么多年,这些人功不可没。”
江焰琅不欲和他争论,耐着性子道:“你让我过来做什么?”
“你就别添乱了,”卜子欢堵住耳朵席地而坐,“只要你不叫他,不想他,于惊川就不会出现,你看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来过么?傻子才不会放过如此方便的刺杀时机。”
“唔唔,”狸照有如醍醐灌顶,“兴许是你一直直呼师父的姓名,这佛陀认为你不尊师重道才想教训你一番。”
江焰琅:“……”
虽然无言以对,但不得不说卜子欢言之有理。
于惊川想掀翻这间禅室轻而易举,何必浪费时间与他周旋,虽然狠厉但又不下死手,可能尚存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