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朵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转身,一步步挪回房间,她忧郁道:“芳晴,他是不是赶不回来了?”
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芳晴心中不忍,转移话题道:“少夫人,要不奴婢给你做一份冰酥酪?吃点甜的凉的,心情也好。”
青朵瘫坐在桌前,看到桌上久置失去香气的饭菜,感觉自己此刻就和它们一样,灵魂失去了一角。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喃喃道:“芳晴,我有点……”
“有点什么?”芳晴忙问。
有点……她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呢?
这些天,那些无人可说的情绪,在她心里层层堆叠,她迫不及待要一吐为快:爹昏迷时的慌张,曾家雪中送炭的感激,画作被嘲讽的痛苦……诸般情状,她只想说给一人听。
奇怪,明明她与曾正卿相识不久,为什么总是想要与他分享?
青朵想到头痛也想不出原因,她只知道自己读懂了那几句词:
过尽千帆皆不是。
肠断白苹洲。
忙了一天的疲倦,与空等的沮丧蔓延开来,青朵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芳晴试着唤醒她到床上休憩,却怎么也叫不醒,只好给她披上毯子。青朵沉沉地睡着,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经历的不快竟在梦中又飞速过了一遍,直到梦到自己晨起为曾正卿做红烧肉——
好真实的梦,她不仅看到软烂油亮的肉块,还闻到香气,迷迷糊糊之时,她想到自己一直等曾正卿回来,还没有吃饭……
等一下!明明刚爬起来做红烧肉,怎么叫一天都没有吃饭?
青朵心中一凛,霎时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刚才在做梦,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这才发觉刚才做梦吓了一身汗,她抬腿将身上的被子往下蹬,突然定住,腿悬在半空——
我为什么在床上?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冒出来,难道自己压根就没有做饭,所以梦中才会提示她要早些起床?
啊!那等曾正卿回来岂不是来不及了?
青朵手忙脚乱地爬起,拉开床幔下床穿鞋,向外走几步,却觉得不对,屋里点着蜡烛,此时明明是夜里。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在桌旁趴着睡着了,那么,是谁把她抱到床上休息呢?
她隐隐有了猜测,心不能控制地怦怦乱跳,脚步混乱奔向外间,猛地顿住脚步,一人坐在桌边,身影是如此熟悉。
那人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旋即回转,见到呆在原地的青朵,诧异道:“夫人?你怎么醒了?”
青朵张目结舌,她揉揉眼睛,又晃晃脑袋,只觉得难以置信。一时间,她怀疑自己家里冒出一个“田螺正卿”。
曾正卿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低头温柔道:“可是又做噩梦了?”
他的掌心如此温暖,青朵却感觉自己的身子冷得发颤,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伸手重重打落曾正卿的胳膊。
“唔!”挨的这一下,与新婚夜一样让人始料不及。曾正卿捂着胳膊,错愕地望向青朵,见她柳眉倒竖,精巧的鼻子上下翕动,眼中盛满怒意。
“夫人——”
“曾正卿!你不是说十二日午时就回来吗?现在,现在已经是,已经是,反正不是午时了!”
曾正卿怔然盯着他的妻子,她的脸颊因盛怒涨得通红,而那只是暂时。一瞬之间,竖起的眉毛“急转直下”,眼眶漫上雾气,她嘴一撇,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牢牢地抱住他。
他仓皇抬起手臂,一动不动。
滴,滴答,滴滴答答……
曾正卿的世界仿佛飘来朵朵彩云,落下千千万万的水滴,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恣意地,不可抵抗地,他心潮澎湃。
青朵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见他混乱的心声,感到无比安心,泪水终于簌簌落下,她委屈道:
“你怎么才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