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庆北站出来，人潮涌动，有拖着行李箱赶赴车站的年轻男女，也有下了站就投进亲人温暖怀抱的学生。

车站里很空旷，播报员清脆的声音传来，在整个站里回荡。

风吹起程伽蓝的头发，她将横在脸颊的发丝拨开，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徐清媛的身影。

徐清媛是她的母亲，在她十一岁时，和父亲程原离婚后来到了北京。

算算时间，她们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程伽蓝打开手机，信息界面还停留在前天。

她问徐清媛，能不能来接她走。

当晚，徐清媛就打了电话过去。

问清楚情况后，二话没说就给她订了张票，说来接她来庆北。

程伽蓝没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

“阿蓝！这里。”

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正在朝她走来的女人，徐清媛年纪不大，身材很好，穿着棕色妮子大衣，微卷的头发随着加快的步伐甩在肩后，脸上是清晰的白。

可能是太多年没见了，她有些认不出来了，但还是和印象中一样，很漂亮。

“冷不冷啊？”徐清媛将手上的围巾围在程伽蓝脖子上，毛茸茸的围巾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澄净的眼睛。

“还好。”

程伽蓝将围巾往下扯了扯。

跟着母亲上了出租车。

车上放着当下流行歌曲，只是程伽蓝没有心思去听究竟是哪一首。

眼睛透过玻璃，看向车窗外陌生的环境。

内心莫名有种逃离的自由，却又有一种无知的恐惧。

同在车上的徐清媛低着头，在给手机里的人回消息。

下车后，徐清媛带着她去买一些吃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些吃的。”

“好。”程伽蓝拿着行李点头，乖乖地答应道。

-

两人来到一个环境看起来挺好的小区。

因为冬天，树木凋零了，枯黄的残叶落在地面的积水坑。

徐清媛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时随着拧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进去后钥匙就这么放在进屋旁的柜子上。

房间也冷冷的，陈设得却还算温馨。

徐清媛将东西放好后，对她说：“你先待在家里，我买了些吃的，你先吃着。”徐清苓一边说一边重新走到门边，“妈妈公司还有事，晚点回来，钥匙就先留在家里了。”

“好。”程伽蓝还是点头。

看着母亲匆忙离开的身影，程伽蓝有些愧疚。她明明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车站接自己。

屋子里有冰箱，程伽蓝将母亲买的那一大袋东西提起来。

看了一下，有几包速食饺子和汤圆，西红柿、生菜、几颗虾子，还有一些苹果。

打开冰箱，里面已经空了，程伽蓝把这些拿出来，全都放进冰箱里。

放完之后，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放到沙发旁边。

因为刚刚徐清媛并没有告诉她住哪一件房间，所以她不好擅自乱放。

再次打开手机，是好朋友唐鹿发来的消息。

【蓝蓝，你到庆北了吗？】

【到了，已经到我妈这里了。】

没过一会，唐鹿就发来消息：【那就好，你注意安全，人生地不熟的。】

程伽蓝有一点路痴，在原来的小镇还好，就那么几条街，每次放学沿着道走就行。

但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免是有些害怕的。

【好，我知道了。】

-

待在屋里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想到刚刚徐清媛带自己过来时，路边有一个卖红薯的摊位。

程伽蓝带上手机出去了。

路上没几个人，天空也灰蒙蒙的，显得有些过分冷清。

按照记忆的路线，七弯八绕的，程伽蓝还是没找到地方。

她记得明明就在这附近的啊。

那前面还有一棵树呢。

也和过来的时候看到一样。

看着几道路口，程伽蓝彻底迷了路。

摸索着走了几遍，不仅没找到刚刚卖红薯的大爷，也把回小区的路给忘了。

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更加晕头转向了，蹲了一会儿后又站了起来。

又不想让徐清媛觉得她第一次来就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样又会麻烦她。

她站在路口四处张望，努力回想自己出来的路线。

正当程伽蓝有点无奈，身后传来一声干脆的声音。

像迷雾里折射的一束光，一股清透的薄荷音。

“喂，找什么呢？”

-

听见身后的呼喊声，程伽蓝转过头去。

看见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质感很好的样子，领子竖起到下巴，脸上不带什么表情。

一双漆黑的眼睛，狭长锐利，眼角处有一颗泪痣。眉骨染了点水气，嘴唇很薄，一张冷白的脸棱角分明。

双手揣在口袋里，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起来应该和她差不多大。

空气安静得不像话，天空颜色突然变了，从灰白变成黄色，昏黄得让人有点难受。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生，眼睛泛着湿润，像是快要被人弄哭了，微皱着眉头。

一张脸又乖又纯，人畜无害。

南玺小区还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宋聿怀再次出声：“你是新搬来的吗？”

“嗯。”程伽蓝长得一张漂亮的脸，看上去很安静，很乖。

“你要干什么去？”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前面路边有卖烤红薯的，但我没找到地。”

程伽蓝也没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诉求。

宋聿怀知道她说的卖红薯的老爷爷，在前面巷子口，刚回来的时候看好像快要卖完了。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我带你去。”

“谢谢。”

程伽蓝看着少年侧身上了隔壁楼栋。

路过身边时，风带着一股清新的洗衣液香，干净纯粹的味道。

挺好闻。

原地的程伽蓝握着手里还算温热的烤红薯，感觉人还挺善良，但一股子高傲气，和自己完全不同。

-

晚上九点半。

房间门口传来钥匙开门声，程伽蓝起身，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阿蓝，还没休息呢。”

“嗯嗯。”

程伽蓝在等她。

徐清苓安慰道:“没事儿了，现在跟妈妈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怕。”

当天晚上，程伽蓝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这是她十七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

寒假过得很快。

程伽蓝又独自下楼熟悉了小区周围的环境。

春天。

徐清媛给她找了当地的高中。

这是一所私立高中，教学资源都是顶配。

她知道自己女儿好，又脱了些关系，把程伽蓝塞进来冲刺班。

“妈妈走了，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知道了，妈妈。”

程伽蓝看到妈妈走后，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

意外地看见了那天给她带路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