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钥匙抛给瞿以,让后者载他们前往祖屋。
祖屋居于农村,距离城市有大约三小时的车程。26岁以前,每逢安逸回去便遭人数落,待他富裕,村中人都是嬉皮笑脸迎接他。安逸惯知道他们都是见风使舵者,利益之下,谁都放下颜面。村里人期盼他来,希望他能从腰包里抖几个子来给村里。
有个亲戚常对人说:“我就说他该有出息嘛。小时候他虽读书不老好,但那脑子可能转了!”这亲戚从前数落安逸可得把嘴皮子磨破才作罢,如今人家得了安逸帮衬,孩子上学的事儿也得求着,可不得费老劲嘛。
这破败的家族祖屋院内,可兴生长墙头草。它们一簇簇地长着尖细刺人的草叶,常年阴寒,一旦瞧见太阳,动作便比向日葵还快,脖子强伸着去够阳光。有这样的气魄,做什么难成呢?
九四、
清明时节雨纷纷。
细雨不急,温风不燥,新芽泛起生机,城市的绿化带却被旋起的轮胎溅到浊水,色泽不再鲜活亮丽。
窗外的风景从喧嚣闹市逐渐变为疏朗的草木。春寒料峭,吹皱的池水上浮着三两只绿头鸭,各自摆翅、捉虫,好不惬意。
安冉瘫坐在副驾驶,身后三人忙着欢声笑语齐乐融融,大抵不会管她。她自顺心如意,怎么舒服怎么来。书包被她搂在怀里,里头一本英语一本历史。水杯旧得掉漆,是算不得珍贵的纯色保温杯,无甚存在感的挤在角落。
打开的书页泛着胶水涂抹的旧痕,是被强行撕开又尽力粘上的证明。
书页停留三分钟,兴许是字数多如牛毛,嚣张地彰显一撇一捺间的历史韵味。
借着温书,安冉用余光打量着瞿以,疑惑他何时成为安宁的救命恩人,又进而成为保镖。
乍一观容颜,似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比起尚都奕更俊三分,却又不及穆念八分。
身在局中难免目光短浅,她被在班里左右逢源的尚都奕迷得眼冒金星,不知人间凡几,她渴望如尚都奕般拥有八面玲珑的能力,不断靠近,不断远离。
如今任他何去,安冉纵使浅浅悸动,也知晓这局一破,便难再回头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