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萍：“你先练着，我去倒杯水。”

余温便摊开剧本，盘腿坐下。

正看着，打算选一段来试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余温瞬间起身冲了出去，在厨房找到了阮秋萍。

阮秋萍在地上微微侧着身，双腿弯曲，眉头紧皱，手扶在腰后，瘦弱的身体细微地扭动着。

这时才能看出她已是一个65岁的人了。

余温连忙上前，安抚住阮秋萍：“阮老师，你先别动。”

同时掏出手机拨打120。

十几分钟后，她们抵达附近的医院，陆行止也很快赶了过来。

他脸色黑沉，一看就是心情极度不悦，心里压着火。

余温立刻认错：“我不该让阮老师自己去倒水……”

“跟这件事没关系，”陆行止打断了她：“是你的角色没了。”

余温眨了眨眼：“怎么说？”

这都快进组了，突然换主演？

她实在没想到这么个小网剧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陆行止道：“资方的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程絮平时对她的洗脑太过严重，余温此时此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就给这个电影换个资方。

余温惭愧地低下了头：“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除非资方出面说不换。”

“换个本子呢？”

陆行止摇了摇头。

但凡能换个本子，他都不会立刻跑来找余温，脸色还那么难看。

“娱乐圈不缺人，当初那些本子咱们拒了之后，立刻就有别的人顶上了，现在再选是拿不到什么好本子的。”

要么死磕《未知的身份》，要么就再等几个月。

然而像余温这种半温不火的状态，再等几个月，如果没有话题曝光，分分钟就会被网络遗忘，到时候找上来的更不会有什么好本子。

这种事是真的不少见，也是真的恶心。

余温想了想：“配角呢？没多少戏份也行，只要角色不错。”

陆行止意外：“你愿意作配？”

余温：“陆哥啊，我多大的咖，不愿意作配？”

这个圈子，红不红是看命的。

就算是本本主角，也不一定能火。

没有更好的选择下，做配角为什么不行？

好的配角比主角更养人。

再说了，就算是阮秋萍，生了一张大青衣的主角脸，也是从一个个小角色演起来的啊。

更别说别的好演员。

哪有像她一样，开局两个李宏的剧本的？

陆行止再次重新看待了她：“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人不想让你作配。”

余温：“……”

你一个做经纪人的，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

能不能不一有事，就先找家长？

来的时候那么急一张脸，还以为刚知道就赶来告诉她了呢。

真是的，不知道她现在正在独立自主阶段吗？

程絮那边可能在忙，没有立即给回复，刚巧阮秋萍那边的医生也有了结果，两人便先去看阮秋萍。

“幸好没伤着骨头，就是扭了下腰，以后要注意了，毕竟年龄放在这，骨质已经开始疏松了……”

余温眼睁睁看着阮秋萍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医生，需要在医院再留观几天吗？”

“直接回家也是可以的，要住院的话就办转科。”

余温看向阮秋萍：“阮老师？”

阮秋萍：“回家。”

余温便又跟着医生问了问外敷的药和后期热敷的频率，陆行止则留在阮秋萍身边帮着收拾东西。

急诊的医生很忙，一路上没停过脚，等到余温问完了停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跟到了手术室的外面。

单向门紧紧闭合，墙上“手术中”的灯亮着，今天有些阴天，室内很暗，天花板上开着白色的方形灯，营造出了一种令人身心绷紧的氛围。

余温突然一阵头痛，紧接着眼前闪过一段回忆。

和现在眼前一样的场景，只是手术室前多了两个人，一个坐在医院椅子上，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疑似睡着了的男人，一个靠墙站在手术室旁边，手里抓着个书包，神情冷漠，穿着校服的女孩，而在她们中间的地面上，有一摊滴落在地面上，又被小型轮子碾过的血迹。

不知又过了多久，单向门缓缓移动，先出来的是一名医生：“患者的家属是哪位？”

“余温。”

陆行止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个轮椅，推着阮秋萍找了过来：“问完了吗？回去吗？”

话音未落，前方的余温转过头，投来了一道漠然的目光。

陆行止声音一顿。

这眼神和余温失忆前有点像。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余温的目光便又变得散漫淡然，仔细看上去还有些清澈的亮，她失忆以来都是这个状态，朝他们走了过来：“我来推吧，你去开车。”

可能是因为阮秋萍没有用住家保姆的习惯，也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外人住家里，平时她就和余温一样，只用做饭阿姨和保洁，但现在这个情况，余温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然而余温留下来陪着也不像样，说了几句，阮秋萍最后只同意了暂时请个护工。

余温加了护工的联系方式，便和陆行止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陆行止终是没忍住，问她：“你是不是又想起来点什么。”

“一点，”余温也没瞒他，目光看着窗外，语气平静：“不怎么重要的东西。”

手机传来一声闷响。

余温打开一看，是程絮。

程絮跟她说已经处理好了。

余温：嗯？

就在这时，陆行止的手机也响了，他拿起来接听，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缓，说出来的话却又字字珠玑。

余温听到他对电话另一边的人一一列举了她接到的所有剧本：“陈导，您有诚意，我们也有，当初那么多好剧本我们都拒了，直接就选了您，这些天余温也一直在为这个角色做准备，《残茬》您也看了，余温什么水准您也知道，前不久您跟我们来这么一出……我知道您的为难，可是陈导，您要我们理解您，那谁来理解我们呢？如果不染娱乐不支持余温，她现在又会是个什么状况？我们确实觉得您的剧本很好，也相信您的能力，所以我们如今依然有跟您合作的想法，想必您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不希望这种事情会再一次发生，还有合同的事，我们可能要再谈一谈……”

挂了电话后，陆行止神情肉眼可见的嘲讽，他评价这位新秀导演：“还没怎么着呢，先养了一堆恶习，得亏他有点实力，还拜了个好老师。”他将手机往支架上一放：“后天去拍梵帝罗依，这两天养好状态。”

余温嗯了一声，问程絮：这么快？你做了什么？

——程絮：没什么。

余温转去问许栩。

——许栩：你失忆了，可能不太清楚，这还没有当初你上高中捐的那栋楼多。

——余温：……我上高中为什么要捐楼？

——许栩：就是让你校长多照顾照顾你。

余温不知道该回什么。

许栩好像知道她的反应：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许栩：我当初也是这个反应。

——许栩：不就上个学吗？你又不惹祸，学习还在年级前十，有这个必要吗？

——许栩：当初程氏还不像现在，现在拿这点钱出来是毛毛雨，当初可是大出血！

余温：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啊……

——许栩：唉，好想有个姐。幽怨.jpg

——余温：你可以认我当姐，我将来也会很有钱。

——许栩：你比我老板还能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