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繁受邀进门都没坐下就赶着道歉,他怕自己忘了,忙把话倒出:“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不该逼你给毕海心打电话的,你想怎么样,和谁见面都没关系,我不会再管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唐星辞有些吃惊,事情至今发展得都和昨晚的梦一模一样:昨晚他梦见了人来道歉,他们和好,今天还真提前感觉到了谢繁的气息,这之后,谢繁就立刻来了,真是奇妙。
“也许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这么想着,于是故作冷淡地问谢繁还有想说的吗,他在等待人坦白关于小满的一切,他都准备好这之后的宽宏大量了。
……想说的话?
谢繁感到痛苦,他只想说喜欢对方,这可以吗?他看见了唐星辞略带鼓励的目光,于是就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地方真难找,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光为了躲着我——”谢繁注意到了人不悦的神色,立刻把躲着改为了离开,但却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结结巴巴的。
“球球想你了,它还挺喜欢你的,我也没想到你们相处得还挺好……你刚唱的那个戏是怎么样的?我看了这个类型相关的,感觉有点好笑,是不是这样的?我还给你想了一下衣服……对了,你还在玩那个游戏吗,我也试着玩了玩,不好玩……”谢繁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么卑微了,唐星辞怎么还不满意,不仅如此,怎么还越来越生气了?
他一急就乱套,脱口而出问道:“你生气了?”
“你说完了吗?”唐星辞再次说出这句话时,心像被拧成了一条,又心痛又憋屈,喘不上气来。他不想看谢繁在这假惺惺的,对着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他明明都快要被那大象踩死了,而谢繁只顾着自己。
谢繁确实只顾着自己,他如今感觉自己要被赶走了,立即像刺猬一样护卫自己的心,他越发疯,越不会说真话。他都双手紧扒住悬崖的边缘,身子摇摇晃晃的了,嘴上却还是要说;“我全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气?我怎么做都有问题是吗?”
唐星辞要气疯了,他憋不住了说:“你确定你全都说了,没有瞒着我的东西了?”
“当然没有!”
谢繁其实全身心地相信这句话,因此说得特别理直气壮,正是这样才让唐星辞更生气。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在说谎。”
谢繁心好累,问他:“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谁跟你讲我的坏话?你别信那些。”
“没有别人,我自己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是不是毕海心说的?你还相信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我都说了没有别人!”唐星辞受不了,他噌地站了起来,瞪了人一眼后开始焦躁地乱走。
谢繁与他安静了一段时间。
他本以为人不说话是在反省,没想到人想了一会儿后蹦出来一句说要绝交。他特别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谢繁,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问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绝交。她是你的朋友,我也是啊,凭什么你什么事都向着她,不管我的死活?我跟你这样太累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受伤害,你就放了我吧,我不要跟你玩了。你跟我爸都一个样,都只要自己爽了就好,我算是看明白了。”
唐星辞真的被他伤到了,一言不发。在这沉默的时间里,他俩仿佛在品尝同一份痛苦。
谢繁故意不去看人的眼睛,继续说道:“我问你,如果让你回到吃饭那天,我和我爸吵架的时候,你会不会来帮我?”
唐星辞像被针刺了一下地抬起头,几乎就要开口了,但最终还是缩了回去,什么都没有说。
“你不用去骂人,站在我这边就好了。”谢繁补充,恳求。
唐星辞回答:“我不会让你俩再吵起来的,你没必要做那种事。”
“哪怕帮我说一句话也好呢,你会不会?”谢繁完全没听,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看着有几分残忍,又有些可怜。
唐星辞不忍心让他失望,就说了人想听的话,说完后他开始觉得对不起谢繁。
谢繁是真的忘乎所以了一阵,但发现唐星辞躲避自己视线的时候,他就立刻清醒了,他的心一下子被浇了个冰凉。下一刻,他怀着冰冷的恨意打量对方,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唐星辞故作惊讶地说没有。
“没有什么?”
于是唐星辞撑着与人对视了,几分钟后,他很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变得更平静了,更诧异地发现谢繁现在的状态有多么差。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柔情,推动着他重新回到谢繁的身边,小心地触碰他。
谢繁看见了他脸上的温柔,也感觉到他手的冰凉,此刻,竟然选择相信了手给出的信号。他觉得人脸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回心转意是个巨大的骗局,因此不肯去看,以免陷进去。
为了对抗这个骗局,他甚至冲动地指责对方:“干什么?是你先绝交的,我也可以跟你做一样的事。”
“我没有!”唐星辞立刻否认,他说他发誓,谢繁肯定是误会了,“我们现在都是……”
“你要说还是朋友吗?”谢繁截住他的话。
“不……”他卡在了这个回答上,他知道没有哪个朋友会像谢繁一样的,他对人有好感,这好感既不能多到让他忽略小满的那些事,又不能少到让他决然地断舍离,他要纠结死了,他不想做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