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曈走到雕塑旁墙壁上的相关介绍艺术品的信息卡片边上。
“《维斯珀蒂娅》,雕像高2米1,重960kg。取名来源是'Vesperitia',意为'黄昏守护者'。是上世纪艺术家根据公元前13世纪左右祭祀雕像为原型创作的作品……”
美术馆的冷调射灯在穹顶交错成网,将莫曈的影子压成一滩墨渍。面前高大的雪白色身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凝视里。
明明已经是这么高的雕像了,还要在底下叠加一个三四十厘米高的台面,抬头看久了脖子就累得发酸。
保护艺术品?
今天,保护艺术品?
“我明白了。”莫曈说道,玩味一般的挑了下眉。
“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听到这句话,钟辉好像也突然听懂了什么,将视线转到馆长身上,略显期待。
这个问题可太有意思了。
莫曈这么说,根本就不是为了得知一个具体时间。
因为这个问题无解。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应该立马意识到事情暴露从而大惊失色。
可这个男人已经犯下了致命基础错误,无论怎么想认为他现在会察觉到的话,都是钟辉高看了。
“哦……您准备好了以后随时就可以开始进入保护工作了。”馆长想都没想地回道。
“噗……”一旁听着的钟辉没忍住,随后急忙用手捂住嘴,咳了几声掩过去。
什么嘛…这种智商……
馆长完全没有get到莫曈的意思。
这个委托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先不说让一个战士来保护艺术品属不属于大材小用;如果另有隐情,比如说受到黑势力威胁之类的,有没有提前说明。
单说这个内容本身,明明委托是保护艺术品,但是通常要进行类似保镖工作的时候,不是要从头到尾一直戒备的吗?
这美术馆都开了半天了,也没有其他的保安或者自由战士负责。然后莫曈慢慢悠悠的过来,随时开始保护工作吗?
谁家好人是这样安排保护工作的?这未免也太安全了。
“好,”莫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个馆长明显在撒谎,可如果根本没有发给委托,那为什么要承认?
消息又是谁接“栖光”的名义发出的呢?
“那我稍微花个2分钟准备一下……请问一下洗手间在哪个位置?”
“啊…你往后边那个走廊走到底,左转就能看到了。”馆长指了一个方向。
后边?
莫曈转头向走廊的方向看一眼,并没有动身。反而略过馆长看向他身后馆长自己刚刚慌忙跑来的方向——那有个通往2楼的楼梯。
“1楼的洗手间虫子太多,高楼层里没有洗手间可以用的吗?”
“很抱歉,很抱歉。”馆长挠了挠头,头顶几缕油腻的头发散落下来,像条形码一样盖在额头上,“2楼主要是创作室,暂时还不对外开放的……员工休息室的卫生间暂时没有通水,恐怕您只能将就一下了。给您带来不便,实在是很抱歉很抱歉。”
“哦……”莫曈象征性的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背过身向卫生间走去。
钟辉在两人间徘徊看了一眼,最后跟上了莫曈。
那个身材臃肿的馆长目视着逐步远去的两人,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馆长转过身,面朝着那个纯白的雕像,像是喃喃自语,但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微动,若是此刻略懂些唇语的钟辉能转头看一眼,便能从他的嘴型大概看出他说的内容。
他说的是:
“人齐了。”
(卫生间)
莫曈和钟辉两人先后进入卫生间。左边是洗手台,右边是一排绿墙的隔间,隔间门一齐敞开着,里边也空无一人。
莫曈往卫生间外张望了一下,随后关上了门。
钟辉沉默的看着莫曈走到水池边打开了水龙头。水管年久失修,水龙头出水量不大,但墙壁中的水管不断发出“隆隆”的声响。
“感觉有点浪费水,我们快点说完。”
莫曈双手撑在水池边叹了口气,快速说道,
“在早上与林霁见面之前,我本就在今天有委托,你刚刚也听到了。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辉迟疑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在确定水管发出的声音是否能掩盖两人的谈话。
“警方安插在黑市的线人,偶然听到与RISE有联系的走私团伙提及在美术馆作品画框内藏匿图纸,作为武器型号辨认专家,专案组派我来调查。”钟辉促进后压低声音尽可能小声的说道。
“这么巧?”莫曈抬了抬眉,“怕不是中了什么局。”
“局…?”钟辉没有理解莫曈的意思。
“没事”莫曈摇了摇头,“有画的线索吗?”
“是一幅19世纪战争题材油画,其他多的不方便多说,还没有确定对象,一会我去四周看看,乘机观察下摄画框接缝、异常凸起等可疑细节。有消息了会直接联系专案组。”
“我明白了。”
“您那个委托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钟辉说着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片,是那张执令。
“上次忘记还了。”
莫曈缓缓眨了下眼睛,开口道:“你留着吧。”
“额?”钟辉为难地笑了笑,“并不是用谁执令就要给他…不是这么用的。您只要掏出执令,我就会听您的安排。”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它应该放你那,我后续用不着了,由你还回去吧。这是一个'因为'。”
“'因为'?”钟辉疑惑,他总是不能理解这个老者的话。
“那…委托…”
“委托?”莫曈道,“这是一个劣质的圈套。太过巧合的事情就不是巧合了。”
“您的意思是……”
“太巧了,不是吗?”莫曈微微耸了一下肩,“你也能轻易看出不对劲。”
“对…但……”
各种的疑点和线索未必太过零碎,
暗藏玄机的展品、神态疯癫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存在的委托,明显有所隐瞒的馆长……
哪怕是瞎想,都很难有人将这些事件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钟辉摇了摇头:“抱歉,我的推理能力还是太差了,也只能停留在'察觉到不对劲'这一层上了。”
钟辉此时心中的疑虑很多,
“可若这是一个人精心布下的陷阱,那么这个'局'的存在会不会太过明显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