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瑾言向母亲介绍了温翎,省略了"合作摄影师"之外的关系定义。温翎礼貌地问候,注意到俞母的眼睛虽然蒙着一层雾霭,但目光依然锐利。
"温翎?"俞母微微偏头,"我看过你的《羽迹》展览评论,是瑾言写的。"
温翎惊讶地看向俞瑾言,他居然亲自为她写过评论?俞瑾言避开她的视线,耳尖却微微泛红。
护士进来为俞母滴眼药水,温翎和俞瑾言暂时退出病房。走廊的长椅上,温翎轻声问:"你为我的展览写过评论?为什么我没看到发表?"
"初稿而已。"俞瑾言简短地回答,"不够客观,最后重写了。"
温翎想问那篇"不够客观"的评论写了什么,但俞瑾言紧绷的侧脸让她收回了问题。她转而问道:"你母亲平时身体怎么样?"
"一向很好。"俞瑾言揉了揉眉心,"她是那种即使发烧也会坚持工作的人。看到她躺在病床上..."他没有说完,但温翎理解那种无助感。
"我去给你们买些吃的吧。"她提议,"你们可能都需要补充体力。"
当温翎提着食物回到病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争执。
"我说了不需要特殊照顾!"俞母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明天那个并购案我必须出席!"
"医生建议至少观察三天。"俞瑾言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工作比你的眼睛还重要吗?"
温翎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争吵立刻停止了。她走进去,假装没注意到母子之间紧张的气氛,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
"阿姨,我买了些粥和小菜。"她柔声说,"医院的伙食总是不太合胃口。"
俞母的表情缓和下来:"谢谢你,孩子。瑾言从小就不会照顾人,更别说照顾病人了。"
温翎笑了笑:"那正好,我照顾人很在行。"她盛了一碗粥,细心地吹凉,"我养父去年做白内障手术时,我照顾了他一个月。"
俞母接过粥碗,态度明显软化:"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温翎自然而然地接手了照顾工作。她帮俞母调整枕头高度,提醒护士换药,甚至用温热的毛巾为俞母擦拭脸颊。俞瑾言站在一旁,眼中的惊讶逐渐化为某种更深沉的情绪。
傍晚时分,医生来检查后表示俞母需要留院观察。俞瑾言送温翎到医院门口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我叫车送你回去。"俞瑾言说着拿出手机。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温翎的话被一阵雷声打断。
雨越下越大,两人站在医院门廊下,水汽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俞瑾言突然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至少让我送你到路边。"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温翎能闻到俞瑾言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一个水坑横亘在前,俞瑾言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引导她避开。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温翎心跳加速。俞瑾言的手掌温暖而坚定,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亲密,但并没有立即松开。
"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走到路边时,俞瑾言终于开口,"还有...对我母亲的照顾。"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温翎抬头看他,发现俞瑾言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镜片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折射出路灯的光芒。
"你母亲很坚强。"温翎说,"但再坚强的人,有时候也需要依靠别人。"
俞瑾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总是能看到事物最本质的部分。"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温翎上车前,俞瑾言突然说:"明天杂志社还要继续拍摄,你不用来医院了。"
"我想来。"温翎坚定地说,"你母亲...她让我想起我养母。同样倔强,同样需要被照顾却不承认。"
俞瑾言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我明天来接你。"
出租车驶离时,温翎透过后窗看到俞瑾言依然站在雨中,撑着那把黑伞,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模糊,却格外深刻。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羽毛手链,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因为紧张而转动它了。
雨中的心跳声,不知是来自胸膛,还是伞面上那些欢快敲打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