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徵不忍斥责,便轻轻抽出衣袖。
然而人傻归傻,嗅觉很是敏锐,知道仙师对他好,赖着仙师硬要取名。
祈徵为难:“姓名乃是父母师门才能起的……”他顿住,意识到傻子恐怕什么都没有,不禁低下话音。
傻子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明亮地犹如珍贵宝石。
祈徵心中微叹,自己这一时恻隐,恐怕要结下一桩不小的因果了。
“那便由我为你起名吧,”他低头苦思冥想,想到这个人孤身在世,漂泊辛苦,又处处被人欺负,便抬手拿出玉简,以灵力刻下两个字迹。
“元今。”祈徵轻念出声。
“元为圆满,今为初心,便希望你今生苦尽甘来,安乐圆满,且初心仍在,不负自己。”
话一出口,祈徵立刻感到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与眼前人相连,立名之恩,天地为证。
“我感受到了。”元今喃喃,情不自禁地更加靠近祈徵。
“你感受到什么了?”祈徵并不信他能感受到天地气机,柔和地随口问他。
“不知道。”元今却又开始摇头。
祈徵失笑,听着他情不自禁的哈欠声:“快去睡吧,天都快亮了。”
元今拉住他的袖子:“睡。”
祈徵看向那唯一一张床,失笑摇头,元今长了这么一张脸,却不懂得保护自己:“我已经睡过了。”
元今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塌边。
他不想离开仙师,可是他好困啊。元今嗅着床榻之上仙师的香味,安详地陷入黑沉。
睡得真快,祈徵侧头看着他,不禁勾起唇角。痴傻也有痴傻的好处。
白衣修士在窗边坐着,吹着和煦的夜风直到天明。
同行弟子来敲门,他看了眼元今熟睡的样子,便放轻声音打开门出去了,走之前还给人被窝里的手边放了唯一的一小块银子。灵石不便交给元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师兄,抬晴师弟还在睡。”一名内门弟子抱剑上前,站在祈徵身后。
“无需管他。”祈徵说道,他一边下楼一边问身后弟子:“你们可需用些早食?这凡间界的餐食或许与门内不同。”
弟子们对视一眼,放松了些笑道:“师兄说笑了,咱们若是吃了还得花功夫去浊,这里便罢,若是遇上什么极品珍馐再说。”
弟子们纷纷言是。
祈徵微微点头,便带着一行人出了洪福酒楼。他见外面天空飞舟屡屡,便也拿出一个朴素低阶些的,用灵石催动起来。
缩地成寸之术以及御剑之术虽然比这飞舟快,但此行弟子修为不同,还是乘飞舟更好管理些。
他们抵达东洵西方的蛮荒边缘时,见那里已经搭起休憩之处,法阵府邸,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只灵敏小兽正在追着一名天机阁弟子啃骨头。
祈徵:“……”当真是悠闲啊。
“诸位道友,清稽山来迟,还请海涵。”他带着弟子们从飞舟上越下。
“清稽山?果然是你,祈徵!”一名身穿太极道服的青年修士从一堆酒壶碗碟中抬起头,惊喜地看过来:“祈道友快来!我这次又研制出了更好的烤肉料!”
祈徵嘴角一抽,吃死这家伙算了。
“白岂秀这家伙又迟到了!”云展衣骂骂咧咧地拿着一条烤羊腿大口朵颐,“蛮荒这么多行走的美食,这次她不给我打十只猎物别想揭过!”
“你不妨到她面前去说。”祈徵讽刺道。
“我这不是就在祈兄你面前发发牢骚嘛。”云展衣很有自知之明,那百练仙子是他一个手无寸铁的道士能招惹的吗?
“我可听到了。”云上传来一声冷哼,却是冷中带笑,转瞬落在他们面前,是一位华丽红衣身负重剑的女修士。
“咳咳咳。”云展衣剧烈地咳嗽着,悄悄绕到祈徵身后。
“哼。”白岂秀冷哼,懒得理他。
三人叫来众位弟子,根据蛮荒的地图分配了勘探地,又将天机阁的罗盘法器发给众人。
“天黑时在这里集合,我们回浔阳城。”祈徵最后说道。
“你们不在这儿休息?”云展衣惊讶。
一名弟子立刻解释:“大师兄的道侣还在城中客栈,我们在那里定了十间房。”
云展衣轻啧一声:“你们手速倒是够快,”他们也去过浔阳,但城中已经一间房都没了,也不好将别人赶出来,那他们大派的面子也不用要了。
几人分别带领弟子们朝三个方位勘察,甚至连蛮荒上空都没有放过,然而一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明日去地下。”云展衣疲惫地躺在地上说。
祈徵盘腿坐在变大的飞剑上,飞剑悬空离地一尺。
“我先回去了,明日照旧今天的时辰过来。”
“快滚快滚!看到你们这些有道侣的就心烦,”云展衣挥挥手。
祈徵艰难地笑了一下,抄起飞剑收入储物袋,把弟子们塞入飞舟,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我戳着他什么痛脚了?”云展衣被飞舟扬起的灰尘喷了一脸。
白岂秀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