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呆愣的契机实在令人费解,余青痕微微皱了下眉,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包,还没开口说什么,便感觉到又有一个阴影出现在她头顶,与此同时还传来一声变调的“余青痕——”。
原来是迟钝的林文终于发觉了这桩意外的发生。
他匆匆赶来,一看地上,当即大惊失色!这不是余·他的偶像·段一学神姐·青痕吗?!他立时失态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扭曲嗓门叫出了声。
还没等当事人为这怪异的叫声做出反应,池舟先被搞回神了,他清了下嗓,感觉自己是不是蹲太久,怎么脑袋晕晕的,忙接着问,“咳、你,我……”
“……你没事吧?”
其实篮球飞了一阵后威力已然大减,更别提还经过围栏的缓冲,即便正正好被碰了下脑门,除了被撞掉单肩背着的包,余青痕并没受到更多伤害,只是下意识蹲下。
因此面对池舟的关切,她也如实摇摇头,揉了下额角便放下手,站起来回他:“没什么事。”
男生也跟着她站起来,仍是颇有些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又问她,“真、真的,没事吗?”
池舟已然八分像个结巴,他边上的林文比他还离谱,活像个吃了能量豆的豌豆射手,噼里啪啦往外蹦字:
“对对对啊,真真真没事吗?”
听见他的声音,余青痕想起来问:“你认识我?”
“认认认识!”林文激动坏了,“我是——呃,一班的!现在是一班的!我叫林文!”
介绍自己还不够,他连带着拽了下池舟,一并介绍道:“他叫池舟!也是一班的!”
原来这两人是新转进一班的,余青痕点点头,她看出池舟掩饰不住的紧张,索性说:“行,那也省事了,回头发现问题我再找你们?”
林文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忙不迭点头如捣蒜,狗腿子一样应道:“好的好的。”
他应得飞快,余青痕也懒得再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费唇舌。她重新把包背上,点头示意了下,便丢下蠢货兄弟俩自行离开。
她修剪至脖颈的短发很轻盈,发尾随步伐轻晃,身影渐渐远去了。
直到和林文一起收拾好东西踏上回家的路,被不疾不徐的晚风吹动额发时,池舟才后知后觉地问出一句和余青痕类似的话,“你认识她?”
林文早缓过来了,这会儿正对着渐渐攒起乌云的天空观察天色,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认识啥?什么‘她’?”
“哦哦我知道了,你说余青痕?……等等,你意思是,你不认识……嗯,我是说,认得她?”
推理出这么个结果的林文大惊失色,当即发挥他死忠粉的本色,吱哇乱叫起来:
“我天,传奇学神姐!六边形战士!段一锁定者!你不知道啊?”
池舟有点无语,“我当然知道‘学神姐’。”毕竟边上有个对其饱含偶像崇拜的家伙,想知道都不行。
“但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
这话出口,林文呵呵一笑道:“我怎么知道的?呵呵,算了算了,我懂!你是表彰不听公告栏不看年级大会也不去的!孤陋寡闻!孤陋寡闻!”
“……所以公告栏上有她的照片?”
“是啊,行了,不和你说了,我搭公交去了。”
林文家住得有些偏,甚至不好在校门口的车站搭车,要绕一小段路到一中西侧的小石街来等公交,平时都是住校,今天没晚自习,便额外回家一趟。
而池舟家住在小石街口的小石青巷,是他爷爷留下来的学区房,离一中很近,大大方便了他平时踩点到校。
和林文作别,他一路神游,到了家门口,险些直直撞上家门——在池舟“碰壁”的前一秒钟,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个子不高的马尾辫女孩,初中年纪,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一副乖乖女长相。
两人俱是吓了一跳,池羽率先开口道:“池舟,你干嘛呢?也不开门,准备吓谁?”
“吓你。”池舟和她怼惯了,脱口就是回击。“让开让开,还说我,池羽,你开门要干什么?这么晚了出门?”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我出去看看你是不是在外面走丢了。”
池羽侧身让池舟进门,翻了个白眼,“晚上吃什么?外卖还是你要做饭?快点快点我饿了……”
池舟的父母是一对探险爱好者,同时也从事着相关的工作,根据探险状况撰写文章或调查报告。
因为工作的缘故,二人无暇他顾,池舟初中以后便一直同鳏居的爷爷生活。
池羽小池舟三岁,今年初三,和哥哥有着一样的经历。不巧的是,她升上初中的那一年,池爷爷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池舟的母亲池含英是孤儿,父亲池航也是独子,除开池爷爷,再无可依靠的亲戚。
工作无法放弃,照顾妹妹的职责,从此便落到了池舟的身上。
进了玄关,客厅里原先乖顺卧趴着的一只灰毛萨摩耶也闻声黏上兄妹俩,摇着尾巴展示自己,池舟边支使妹妹喂狗,边回敬她:
“吃吃吃!催命呢?我是你哥还是你的厨子?”
不过话虽如此,他脚下仍是从心地往厨房去了。
照着顺序开锅烧水处理食材,一系列操作已是烂熟于心,外头传来池羽和椰蓉逗趣的声音,池舟装着心事,看了眼窗外,清明时节将近,不知何时竟已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顺着雨意,傍晚那个梦境又模糊地在他心头重现,池舟又想起了余青痕。
于是他想,明天再去给她道个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