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边界十三岭的盗匪加起来足有数千人,秋水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应灼把新的据点定在了原本最大山寨的所在地横弓山。
这些人并不能直接用,即便他们大多是受欺压的流民出身,做了多年盗匪后也不会再有一个是善茬。就算也有些是和秋水寨的士兵一样,原本是军营出生,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肆意妄为。
毕竟这年代的兵不像上个世界,兵匪、兵痞这些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原本就会利用手里的一些小权私下盘剥百姓,换成盗匪身份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比寻常的盗匪更可怕。
其中太恶劣的和那些匪头一起被应灼早早杀了,余下的摄于应灼的武力和狠辣,才好管理了许多。应灼让文夫人草拟了一套寨规,惹得这些肆意妄为惯了的人怨声载道,不敢公开反驳应灼,但也忍不住躲在人群里高声质问。
“首领,不让我们抢劫百姓,那大伙吃什么?!”
“就是,这么多人难不成都在山上饿死?”
“就算要种地,那也得半年后才有收成,而且咱们也没办法去官府买种子啊!”
“咱们大老爷儿们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个女人来定规矩?多没面子,而且这说的都是什么,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文夫人向应灼请示后,直接下场把质疑的人都抓了出来。她能和武将丈夫一同驻守,又能在丈夫亡故后带着证据逃亡,还能镇住秋水寨这几十个兵,自然不单单是靠以往的身份,她的身手也是不差的。
那十来个人这才知道厉害,吓得面色发白又不敢回人群,直接僵在了场地中连连向应灼赔笑告饶。
这一番连敲带打下,应灼才不紧不慢起身,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和你们商量,从今天开始严格按照寨规实行,如不从者,死。”
而后又微眯起眼:“抢劫普通百姓、小商户有什么赚头,那些大商队随便一票也尽够大伙使得。”
听得此言,那些盗匪愣了一下,想明白应灼的意思后瞬间便欢呼起来。没错,以往十三岭各自为政时是不抢劫大户,多少有些见识的匪头们是怕引得官府追究到底。但底下那些因为欺压弱者太容易而逐渐自大膨胀的人也不少,加上之前官府剿匪失败的行为,他们很多已经完全不把官府放眼里了。
眼下应灼这意思,正中他们下怀。有这么点甜头吊着,加上前面的震慑,这些人才真的安分起来。
而应灼从始至终都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从中调出来一些并未跟着起哄反而露出迟疑的聪明人,作为真正的管理班底交给文夫人培养。而这些人也确实对原寨中人手最为了解,应灼吩咐下去的任务,他们都能推荐最适合的人选。
如此下来,在应灼的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不过几天时间,新的匪寨便已经完全运转起来。
应灼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速度又够快,官府那边尚未收到什么消息,反倒是来往的百姓和小商户察觉到了异常。
忽然消失无踪的盗匪不但没有让他们放心,反而引得人心惶惶。生活在底层这些饱受苦难的人总是对异变抱有十足的警惕,毕竟他们的生活经不起一点波折。
幸好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新丰商队被劫的事就彻底引爆了整个京州,有人整合了十三岭数千盗匪的消息也风似的彻底传了出去。
新丰商行是整个北疆最大的商行之一,背后是京州五大世家之一刘家,其产业遍布几大州府。他们的商队规模自然也是庞大的,随行的护卫就足有上百人,无论经过盗匪如何猖獗的地区,都无人敢招惹。
可就是这样的商队,竟然就在京州境内被劫了,虽说人员伤亡不大,但货物完全被洗劫一空。那山匪甚至嚣张的特意放了人回来传消息,还在一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护卫中竖了十三岭的牌子。
刘家得到消息立马就找上了州牧,毕竟是大世家又是如此庞大的买卖,自然早就打通了各州府各大官员。州牧自然也知道十三岭的事,原本因为不成气候剿匪代价又太大而放任,倒不想那些蠢物不识相竟然真敢太岁头上动土!
然而还没等州牧召集人手,又有两家大商行被劫的消息传来。
州牧惊怒下反倒冷静了下来,敢在京城所在的京州动手,又能在短时间接连做下几桩大案,这十三岭的新匪首断不可小觑。遂一边上报朝廷,一边先召集了斥候四处走访,先探探这位新当家的底……
十三岭几次行动大获成功,涉及的大商贾甚多,消息飞似的传到了各大州府甚至是京城坊间。随之传来的也有这位胆大包天的匪首信息,听说竟是几个月前受灾的江东流民。江东贪腐案本就余热未消,这一下坊间更是议论纷纷。
“简直胆大包天!圣人已经处死祸首又安排了赈济,这刁民不知感念天恩返还原籍,反做下这等恶事!”
“我听说啊,那知州和守将其实是被冤枉的,祸首另有其人,那匪首原是带着证据上京,不想祸首竟然被册立成了新太子,他怕被灭口才落草为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