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应灼话音刚落,文夫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拍案而起,屋中众人一时也是被惊得面面相觑。
到底是处在一个皇权至上的环境,自小受着天地君亲师教养长大,普通人对皇权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造反这种诛九族的事,别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就是想也是不敢想的。
“一介流民罢了。”应灼手指点了点桌案:“夫人何必激动?难道如今诸位这落草为寇的处境,就是为世所容的吗?”
文夫人一愣,面有惭色,手拢在袖中捏紧了帕子。
其实京州这十三岭有不成文的规定,被其中一个山寨劫掠过的人,后面的盗匪是不会再去动他们第二次的,毕竟没油水不说还平白得罪另一个山寨。相比其他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秋水寨在她的约束下手段已经算温和了,甚至有聪明点的小商户会主动打点。
但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们确实是靠着搜刮、盘剥百姓过活。她本就出生仕宦,又随夫驻守庇护一方多年,思及此更觉无地自容。
文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闭目缓了缓才道:“我等惭愧……但却也无法认同阁下所言。且不说秋水寨只不过区区数十人,即便能做成,天下也必然卷入战火之中,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罹难,我岂非罪人?即便最后洗刷了夫君冤屈,他日我又有何颜面见夫君于地下?”
她的夫君当初宁愿自杀也不愿逃逸苟安,是至死也坚守信义的忠直之臣。她与他志同道合、品性相类,如何也不愿做这流毒四方遗臭万年的事。
“阁下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请吧!”
文夫人摆出送客态度,旁边的山匪也戒备上前,应灼则不慌不忙站起身,笑道:“夫人果然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但想要将夫人拼死带出来的证据送到龙案,死守陈规可不行。事关重大,请恕某方才出言试探,在下并非真想造反,其中详情……”
应灼确实没想造反,这对他的任务和谢清都无益处。只是他要做的事也需要些胆量,更需要个不拖后腿持身清正的助手,所以才有这番试探。
果然,有了前面一番惊世骇俗的造反言论打底,后面的计划对方几乎是没多思考就接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应灼开始带着人攻打附近的山寨,一连吞并了好几个寨子。这些山匪刺头不少,处理起来虽不算麻烦,但秋水寨的其他人镇不住,到底耽搁了应灼一点时间,导致应灼晚上入眠的时间也晚了一些。
“你在等我吗?”应灼几乎是每晚都会使用入梦蝶,谢清对他已经很熟悉了。
“没有等,孤以前也是这样的。”
谢清说的非常直接,他依然坐在荒原中的一块石头上,神色比初次在梦中相见时缓和了很多,只是依然没什么表情。
应灼之前教他怎么控制梦境,让他至少在梦中不用受腿伤、脸伤之苦,他也一直没有照做,态度非常无所谓的放任着伤口渗血。
应灼知道,这是谢清并不完全信任他的缘故。谢清这些天愿意听他讲故事,大概也只是想借用这些故事从中获取线索——无论在哪个世界,他的恋人都是非常冷静聪明的人。
应灼当然也愿意给他线索,大致概括了自己和他的过往后,便着重讲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所以,你之前如果在梦境中遇到了入侵者,应该就是那个穿越者利用非法系统的道具做的。”
时空管理局、系统这些词汇,对于一个古人来说比较难以理解,幸好谢清头脑一直很好。而且作为曾经的太子,不可能不关注他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兄弟动向,他的三弟虽然一直隐藏的很好,但有时会不自觉流露出对他这个太子的轻蔑眼神实在古怪。可惜,真要去追查,又完全找不到他有出格的行为。
而且很多事谢清以前一直都有疑惑,例如他的梦境,例如母后病逝,母族王氏亲眷接连出事,例如他的头疾,例如无数次的暗杀,例如几个月前去河东调查母舅贪腐一案时,武力不差的他竟然会被忽然暴起的流民打断了腿还毁了容,亲信尽数战死才勉强逃了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后面有推手,从获利者来看无疑就是谢焱。
可谢清作为一个幼年受封,母族势力不差,十多年来已经有了自己根基的太子,竟然完全找不到谢焱这个闲散皇子的把柄。甚至有时明明快要追查到谢焱了,还会有其他兄弟主动顶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