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回话,你将身体倾倒在了胧肩侧,胧一僵,想要推开你时又被抱住了。胧能挣脱开来的,可是当你的体温传达过来时他又无法再抑制住本能,本能是接受你的本能,你是自己能完全信赖的唯一的温暖,不该去抗拒。
“让我做个梦吧,胧。”
“……”
送子鸟确实不存在,而你是真实的,吻的柔软与温暖也是切实落在唇上的。
反正胡闹了不止这一两回了,权当是发泄近日任累积的压力与疲劳。
他打横抱起了你,毛毯自你膝上滑落,稍后会有更严实厚的东西去盖住你。
“心不在焉的,在想师弟?”
“嗯。”
你没有否认,为虚添了茶后便离开了居室,还有别的任务,虚没阻拦你便遵照着优先度去了。
“倒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虚没有等你的答复,事实上他是等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后才这么说的,也没给你提问的机会。他呷了一口你泡的茶,比往日的味道相差无几,多的几分酸苦他舌头也不挑。
“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他放下了茶杯,看着杯中的随意沉浮的茶叶。
你拨开眼前的碎发,黏腻的血被捋到了虎口,黑白双色的发仍旧黏连成了一簇。很久未曾有这般失态了,你揩了揩鬓边渗出的汗珠,冰冰凉凉的。
预先的计划被打乱了大半,任务目标的数量与质量都完全不匹配自己所获得的信息,纵然如此也不该和此刻一样狼狈。这些都不是自己的血,而冷汗是确确实实的,并非自己所愿,而是因前所未有而无法控制不自主溢出皮肤的。
该是轻盈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轻而易举收割了所有生命又不在身上沾上一点血渍。
明明已经没有恐惧的本能了,还是会被它所左右。恐惧切切实实感受过,和悲伤一道,是那天一同涌入了身心,你知道,所以明白拖累自己步伐的是什么。
为什么?
浮现一瞬没有答案的疑问,既然得不到回答就抛到脑后。现在你经历过了,往后都能抑制住,所以不需要得到答案。
你借着将落未沉的昏暗夕日捧了把溪水整理干净仪容,仿佛与身后恐惧停滞在面上的残骸割裂开来。
热水洗涤污秽荡去了疲惫,你阖了阖眼重又睁开,环绕周身的水雾氤氲在眸中。你扶着浴缸边沿起身,墨黑的发尾湿漉漉挂着水珠滴落而下。
呼吸间便充盈满全身的阿尔塔纳源源不断供给着体力,原先游走于每个细胞的能量此刻却聚集到了意料之外的地方。你低头,脑海中的思绪晕染开来,倏然被不和谐音打断。
“你忘拿了。心不在焉的。”
已经熟悉了彼此赤裸的身躯,胧也不避嫌,将手头叠好的毛巾交付了过去,你理所当然收回了方才尚未展开的念头,接过后擦拭干了自己的身体。
你听见原先平稳的心跳频率加快,于是你伸出了手,又听见了微乎其微的吞咽声,继而你勾住了胧的脖颈依偎上去,那些琐碎声被无限放大。
没有多言,胧揽腰抱住了你,一只手托举了起来,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因为你并不沉。你想要去吻胧,又被胧先抵住了唇,于是你闭上了眼,手情不自禁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白色星点在混沌黑暗中扩散开来,你深呼吸着,汗水黏连着发丝纠缠着不分彼此。实在是太累了,不同于战斗,即便是阿尔塔纳也觉得昏昏欲睡。
胧的怀中是安全的,于是你卸下了全身气力进入了梦乡。
胧看着怀中熟睡的你,手掌轻轻覆上了你的小腹,又触电般收回生怕一触即碎。半晌,他又颤颤巍巍去抚摸着那处,口中叹出悲伤与妥协各自参半,却并无丝毫喜悦。
不论发生什么,他会死守住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光;而那是属于光的一部分,与黑暗交汇融合出忽明忽暗的星子。
他为你掖好了被褥,只是静静坐在你身旁守候着。你的鼻息似乎比以往要沉些,体温比自己还凉,胧握住了那只手,想要包裹住却被反握。
“……睡吧。”
黎明会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亦然,曙光下仍有照不到的暗处,那是他们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