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观山月接了一通电话,说是妈妈摔了一跤,现在正在医院治疗。
观山月和许文和连夜悄悄出了门,赶去了医院。
当时天上正下着暴雨,风很大,透过窗户能看到一棵新载的树从中间折了,另一半在风里半死不活晃着。
观飞絮合上作业,在书桌前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他今年初二,作业逐渐多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写完。
他换了身睡衣,洗漱完熄灯,钻进被窝睡觉。
刚躺下不过半分钟,就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他耳边好像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
似乎是大门发出的声音,距离较远,传到耳边时声音有些模糊,听不真切,再加上外面狂风呼号,就更加辨别不清。
观飞絮翻了个身,等了一会,发现没了声音,猜测应该是外面下雨的缘故,所以才幻听了。
正打算重新入睡,敲门声却再次响起,不,不是敲门,是砸门声。
——“砰、砰、砰。”
这回头听清楚了,门外的确有人在敲。
观飞絮猛然睁开眼,拧开台灯,瞥了眼时间,九点十分,已经很晚了,他想不出谁会在这个点来串门,况且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冷风阵阵。
外面那人停了一会,接着就开始拼命敲起来,他似乎很着急,敲得毫无规律,一声大过一声,连续不断。
观飞絮皱着眉头,从被窝里爬出来,皮肤刚接触到空气,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赶紧钻出来套上一件外套,打着手电筒下楼。
整间房子静悄悄的,只有观飞絮的脚步声回荡着。
忽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雷声炸响,观飞絮悚然一惊,手电筒差点没拿住,他暗骂一句,继续往大门走。
雷声过后,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哭声,像蚊子哼哼,被暴雨掩盖得差不多了,敲门声还在继续。
越靠近门,那蚊子哼哼声就越清晰——“快开门……哥……开门……”
这是——解千意!!!
他这么晚了怎么会在外面?
观飞絮认出这声音,立马跑过去,飞奔打开门。
暴雨扑在脸上,冷风顺着观飞絮的衣领刮进来,身上那股热气瞬间散得差不多了,没等他开口,解千意瞬间扑过来,抱住了他。
观飞絮只觉胸前忽然贴上块冰,冻得他心颤。
他将人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利落地关门,“你怎么了?”他摸索到灯的开关,一瞬间客厅亮起来。
解千意仍穿着校服,浑身湿透,水顺着裤脚向下滴落,地上积了一小滩水。他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不知道究竟在雨中呆了多久,他面色惨白,半边脸不正常的红肿着,浑身冰冷,整个人在轻微发抖。
他抱着观飞絮,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就连口中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哥,我没家了。”
!!!
观飞絮没问为什么,紧紧回抱着他,摸着他湿漉漉的发梢,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在这呢,没事了。”
随后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肩膀上一片濡湿,解千意哭了。
观飞絮心里着急,有些手足无措,他最见不得解千意掉眼泪,干巴巴开口:“你……你别哭了。”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解千意仍在哭,肩膀上的潮湿仍在不断扩大,观飞絮能感受到泪水掉在肩膀上的灼热,每掉下来一颗他就心慌一下。
“你……你跟我说说怎么了?你别哭呀。”观飞絮动了下想给他擦擦眼泪,谁料解千意两只手臂收得更紧了,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我不走,”观飞絮无奈拍拍他的后背聊做安慰。上一次他哭成这样好像还是他们刚要分开的时候。
透过窗户,遥远的天边亮了一瞬,观飞絮捂住解千意的耳朵,等这道雷声过去。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抽条拔高,发育的关键时期,解千意这几年长得飞快,吃点东西营养全在长个子上面了,整个人瘦条条,一摸全是骨头。
不过观飞絮也不差,个头蹿了不少,但是没有解千意那么迅猛,要是两人站直了,就会发现,其实解千意要比他高一点。
两人用彼此并不宽阔的胸膛将对方纳入怀抱。
房间里没了声音,一扇窗户开了条小缝,雨似乎下得更猛烈了,砸在地上听得人心慌。
半晌,解千意动了动。
“我是不是把你衣服弄湿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抽了抽鼻子,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
“没事,再换一件不就好了?”观飞絮松了一口气,随便看了下衣服,并不在意。倒是解千意浑身都是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观飞絮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解千意眼睛红肿,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柔弱易碎。
见他缓和了很多,于是立马拉着解千意上楼,“你现在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我可不想看到你明天鼻涕淌出三尺长。”
他故意说着打趣的话,缓解气氛。
解千意成功上钩,愠怒反驳:“我才没那样过呢。”
观飞絮把人推进浴室:“洗完了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半夜不睡觉下着大雨就跑来别人家敲门。”
临走,他指着他,眯着眼,郑重道:“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你敢不理我一个试试。”他威胁般挥了挥拳头。
解千意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总憋在心里,说一半留一半,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观飞絮说完就要出去,手刚碰上门把手,解千意叫住他,有点难堪:“我穿什么?”
“穿我的呗。”观飞絮双手抱臂,“怎么你嫌弃我?”
解千意脸红了,摇头:“没有。”
观飞絮出去,给他找衣服,半晌直接推开门进来了。
“衣服给你放这,内裤是新的,你躲什么?”他笑出了声。
解千意早在门开的时候就用毛巾挡住了自己,现在正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出去了,你洗吧。”
解千意出来时,身上穿着观飞絮的睡衣,浑身都不自在,倒不是不舒服,而是一想到这布料曾经贴在观飞絮皮肤上过就有点……怪怪的。
就像两个人贴在一起了似的。
观飞絮也换了一身衣服,见他出来,疑惑:“怎么不吹头发?”
“我怕你睡了,声音大吵到你。”
“睡觉还早着呢,去吹头发。”
解千意站着没动,半晌将手递到他面前:“哥,我手伤了,疼。”
观飞絮定睛一看,手心里有一道很深的口子,经水泡过边缘发白了。
“你怎么不早说,手伤了还碰水,你是不是傻?”观飞絮龇牙咧嘴,这么长口子看着不浅,解千意细皮嫩肉的不得疼死。
解千意弯了弯手指,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哥我手特别疼。”
“你等着,我给你包起来,上点药。”他出去拿回来一个医药箱。
观飞絮抓着他的手在上面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起来。
“你怎么弄的?”看得人直牙酸。
他处理地非常认真,尽量避免碰到伤口。解千意刚洗完澡,手上还透着暖热的潮气,观飞絮手很干燥有些凉,碰到皮肤上有种神奇的触感。
“杯子碎了,我捡起来的时候划到了,”解千意勾了勾嘴角,“没事,我能忍住。”
“你笨死了,下回小心点。”
观飞絮眉头就没松开过。
“行,好了,最近手不要碰水了。”观飞絮收起医药箱,等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吹风机,“头低点。”
解千意乖乖坐好,低下头,他在自己脑袋上一顿扒拉。
观飞絮嘟嘟囔囔:“我真是欠你的,头发还得我帮你吹。”
他的手时不时碰到耳朵,有些痒。
真不温柔啊,解千意心想。
观飞絮收了吹风机:“你的脸怎么回事?”
解千意理了理自己冲到天上去的几块头发,沉吟一下开口:“我爸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他苦笑一下,“还有个儿子。”他回身抱住观飞絮,“哥,以后我就没家了,你会不会也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