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返回厅里,便听迎宾管事在厅外高声道:“盛国公府谢四公子和夫人到!”
聂瑶台纳闷,讶然对聂兰台道:“盛国公府?咱们跟他们谢家无亲无故的……”
语声未落,就听身后一道响亮的笑声道:“怎么非亲非故的?咱们两家有亲啊,你妹妹嫁了我弟弟,如今你弟弟大婚,我来讨杯喜酒都不成?”
萧淳誉和聂兰台赶紧迎上去:“姐姐,姐夫!”
聂瑶台也迎上去,忙道:“贵客,贵客!快里边请!”
萧淳庆笑道:“我没收到你们家的喜帖,自己来的,你们不会嫌弃吧?”
“怎么能呢?”聂瑶台朗声笑道,“我们倒是想给你发喜帖来着,可你家门第高,我们不敢高攀哪!”
萧淳庆道:“什么高呀低的!樊姑娘——哦,如今该改口叫聂夫人了,她和她祖父倾力治好了我和渊白的伤,我们全家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她才好!若没有他们祖孙俩,我和渊白怕是死人了,还谈什么高低!”
三年前,襄阳侯府老太太的灵堂被炸,萧淳庆和谢渊白首当其冲,伤得很严重。
这炸伤乃是皮开肉绽,比寻常的烫伤烧伤麻烦一些,连太医也发愁。医治了个把月,伤势虽然好转,疤痕却越来越深。
幸好聂兰台推荐了樊雪音的祖父,祖孙俩悉心医治,换了好几样药方,才把两人的疤痕治好。
聂瑶台挽着萧淳庆的手把她往里迎,忽听一个小丫头在后面叫道:“大姑娘,大姑娘!门房叫奴婢来告诉您,有个人自称张觅,说想来喝喜酒,门房不知该不该放他进来,请您做定夺呢!”
聂瑶台把脸一沉,冷笑道:“今日这般大好日子,放他进来做什么?不放!”
小丫头道:“那人还说,他三年前被人打断了腿,幸好咱们新夫人及时给他接了断腿,这才没落下腿疾。他得知咱新夫人今日成亲,特地来喝喜酒呢。”
聂瑶台道:“既如此,算他还有点良心,那便放进来吧。不过,你给我好生盯着,他若是敢作什么妖,即刻给我撵出去!”
小丫头应了一句“是”,匆匆忙忙退下了。
开席后,聂瑶台各处招呼女眷,正忙得不可开交,忽然又有个小丫头跑过来道:“大姑娘,老爷说有事找您,叫您去他院里一趟。”
聂瑶台疑惑道:“父亲这会儿找我有什么事?”
料想是急事,不然父亲也不会在吃席时叫自己过去,当下没有犹豫,起身便去了父亲的院子。
来到来到秋霜居,还没进大门便看见父亲和张觅面对面站在院子里。
聂瑶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步上前,无视张觅,径直对父亲道:“爹,你叫我来有何事?正吃席呢,我这样贸然离席,对客人可不礼貌。”
聂和偁道:“是这样的,张觅跟我说,他这几年十分后悔,已经改过自新,他说曾经对不起你,如今想要补偿你。他想跟你破镜重圆,你可愿意?”
“破镜重圆?”聂瑶台气得笑了起来,“做梦!”
张觅忙道:“瑶台,以前是我错了,我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我对不起你,可我已经改了,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聂瑶台捂着鼻子道:“去去去,一边去!让你进来是因为我弟办喜事,你既来做客,我不想搞得太难看。可你得寸进尺,竟然说出这种无耻的话,那就怪不得我要把你赶出去了!”
张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瑶台,求求你回头看看我吧!好歹我们曾经也恩爱过,好歹我们还有一双儿女,我如今才知,没了你,我是多么痛苦!我是真的后悔了,我真心想要挽回你!瑶台,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滚滚滚!”聂兰台像看茅坑一样扫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想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堂堂端端正正做个人,每个月初一十五就来看孩子。别的话就不要说了,没的污了我的耳朵。你见过破裂的镜子能重新圆起来?就算能圆,我也不愿意!我多看你一眼都嫌恶心!”
张觅见她如此不假辞色,又羞又臊。
他正想再哀求一下,忽见斜刺里窜过来一个瘦高身影,他只觉脖子一紧,衣领已被人死死拽住。
“你是何人?你放开我!”张觅吓得大叫一声。
聂瑶台冲来人摇摇手,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
方水清用力勒着张觅的脖颈,喝道:“你不要打我东家的主意!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东家!”
今日聂府办喜事,酒铺的伙计掌柜都来了,帮忙的帮忙吃酒的吃酒,方水清也来了。
方才吃席吃到一半,他见张觅找了聂和偁出去。
聂瑶台是酒铺东家,她与张觅的事在酒铺里自然不是秘密,方水清也是知道的。
他顿时觉得不妙,赶紧跟过来,果然听到张觅在请求和聂瑶台破镜重圆。张觅这个贱男人,居然有脸提出这种事,简直无耻至极!
张觅不认识他,叱道:“你是何人?我同我的前妻谈复婚之事,关你何事?”
一语声未落,方水清已“砰”的一拳打在他嘴巴上。
“住口!不要再吐出来这些肮脏话,否则,你说一次我打一次!”
张觅顿时嚎起来:“岳父——聂大人,您快救我!”
聂和偁道:“瑶台既不愿意,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吧。断掉的姻缘,怎可能再续上啊!”
女眷这边,众人见聂瑶台去了好一会儿也没回来,坐在聂云台身边的何致不禁问道:“你大姐姐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有事吧?你也是个主人,要不去看一下?”
聂云台笑道:“放心,如果有事大姐自然会叫人来找我的。再说了,我们能有什么事?”
何致道:“真羡慕你们家,真喜欢你们姐妹几个!你大姐厉害,三姐也厉害,你也厉害!要不,你给我当嫂子吧?我哥至今还没找到议亲的对象呢!”
“去去去!”聂云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你知道我无心婚嫁,我一心只想跟着我嫂子学药理,学医术,将来悬壶济世,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圣医呢!”
何致被她逗笑了,不过也是无限向往,叹道:“我也想跟你嫂子学医术!”
聂云台笑道:“行啊,谁叫咱俩是好朋友呢!我嫂子就是你嫂子,你要学你来就是了,欢迎之至!”
前院正厅里,至今没找到议亲对象的何臻正在跟萧淳誉拼酒。
可能是多喝了几杯,酒意泛上来,他突然有些伤感,叹道:“哎,你如今这日子过得,委实有滋有味,儿子会说会跑了,嫂夫人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我要何年何月才能过上你那种快活日子啊!”
萧淳誉道:“你还想娶那位颜姑娘么?”
何臻道:“不想了。她这三年来无影无踪,竟像白日飞升了似的,看来的确是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我现在倒是觉得你那小姨妹不错,哎,你说我要不要干脆向你小姨妹提亲?”
萧淳誉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你我若是做了连襟,将来聂家有事,事事我俩都能凑到一块,那你见到我家兰儿的日子可就太多了,我不放心。”
“去你的!谁要见你家兰儿了!”何臻一拳打过去,差点把他的酒杯打碎。
喜宴结束后,萧淳誉抱着又睡着了的烁儿在聂府大门外等聂兰台回府。
等了近半个时辰聂兰台才出来,萧淳誉把烁儿交给乳娘,自己同聂兰台坐另一辆马车。
上马车前,萧淳誉突然想起何臻的话,随口向聂兰台说道:“你那四妹也也有十七了吧,可许了人家没有?”
聂兰台笑道:“没有,她不想嫁人,我祖父和父亲也由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淳誉道:“今日何臻说,他想向你四妹提亲呢。”
聂兰台沉吟道:“何臻这个人看起来倒也不错。不过我没怎么跟他打交道,并不了解他,你跟他是好朋友,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萧淳誉道:“虽然他还不错,不过他肯定没我好!”
聂兰台笑道:“自然是没你好,天下就你最好!那,何臻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比如吃酒赌钱,贪花……”
一语未了,忽被萧淳誉一把抱起塞进了马车。
聂兰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何臻他……”
萧淳誉的唇压了过来:“不许再提别的男人,不许再问何臻,你眼中只能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