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闻点了盛闱和盛阑的潜在未婚妻小崔和小卢为并列魁首,将他们母亲的首饰送给了那俩小姑娘。
太后明显很不满意,但方充容和梅贵妃就高兴地多,从自己的私库里选了了些东西,私下里送给其余也表现不错的少年少女们。
席一散,盛闻就好像火烧眉毛一样逃回了乾清宫的偏殿,直接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累死我了!”
“殿下今日没做什么,怎么这样累?”金华扯着盛闻坐起来,让他脱下外衣再在床上打滚。
“哄孩子多累啊。”盛闻看着天花板,眼神好似已经死了很久,“又要给老三留面子,还得缓和碧儿姬和他们的关系,是不费体力,但很耗心力啊。”
“殿下何必屈尊做这些事?”金华轻声问道,“您不是曾说,要是事事亲劳亲为,会…”猝死吗。
“是啊。”盛闻在床上咕蛹了两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知道碧儿姬的身份尴尬,于女校中肯定会被这些世家贵女们耻笑。
从前的他大约只会给碧儿姬多提高提高俸禄,多给她些首饰房产,但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还编个故事来哄这几个孩子。
大约是父皇可以记住每一个官员是哪年的进士,家中有几口人,又和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只不过背了陈州的家谱就觉得头痛欲裂,父皇是怎么记住的?
“下者劳力,中者劳心,上者劳人。”盛闻叹道。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
盛闻用力地拍了拍额头,批了几日折子,他竟发现自己的心也逐渐冷硬了起来。
精力充沛如朱元璋和雍正等人都对全国上下的政务力不从心,他又怎么能做得到对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面面俱到?
只能让那些人尽快自强起来,即使没有了太子,甚至站到了盛闻的对立面,他们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女校只是一个借口,他披了马甲上蹿下跳,引起京都百姓的思考,可不是为了开一个“为了你们的女儿姊妹能更容易嫁到皇宫里”的女校。
桌案上的羊角灯罩着青纱,盛闻坐起身,走到桌案之前,他望着案头堆积的《女校筹建疏》。
其上写着皇帝的朱批:“遮遮掩掩,废话奇多,重写。”
下一步…盛闻疲惫地叹气,这个年代的消息传播速度太慢了,他和其余文人写的文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传遍大雍,更何谈在全国都开办女校和新式学堂。
自古以来,历史上变法的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商鞅被五匹小马警告,王安石被骂了几千年的奸相,张居正一死立刻被万历抄家…
怎么办呢。盛闻愁绪万千,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盲人,明知目的地在何处,却不知要往何处前进。
盛闻正发愁,乐茂德在殿前唤道,“殿下。”
乐茂德捧着一只鎏金漆盘进来,“这是陛下赐下的安神汤。”
盛闻拾起汤勺,乐茂德却抬手,拦住盛闻的动作。
盛闻舀着汤药的手微顿,“父皇有何吩咐?”
乐茂德不语,只在盛闻手边的桌面上写了个“崔”字。
“汤里有什么?”盛闻问。
“朱砂。”乐茂德回答,“和殿下所献万寿节寿礼之朱砂,同出一源。”
盛闻颔首,乐茂德也似什么都没说过一般,笑道,“陛下口谕:既然回来了,就来和朕一起加班。”
“此乱命也…”盛闻死气沉沉地爬起来,“孤不受之。”
上班一词全称“上朝班”,盛闻几次将批折子唤作上班,皇帝也很快接受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盛闻给皇帝请安,行了个大礼。
“行了。”皇帝一看就知道逆子又在想整什么花活,“你来拟旨。”
“淑妃不会养孩子,日后老三就养在东宫。”皇帝道,“太后寻的地方不好,东宫离皇城外最近,女校就在东宫办,免得污了女儿家们的名节。”
盛闻握着笔,他现在临摹皇帝的字久了,终于有了点笔走龙蛇的气势,他忍了忍,最终还是道,“父皇,您想立老三当皇太女啊?”
“朕还没打算废你,白婕妤看不好孩子,把老七也送到东宫先养着。”皇帝道,“但你要是再问,朕就废了你。”
盛闻只好闭嘴,把这份圣旨写好了交给皇帝过目,他小心翼翼地道,“那儿臣住哪儿呢?”
“乾清宫都不够你霍霍的了?”皇帝抬眸瞥了盛闻一眼。
“您老人家没意见就行。”盛闻道,要是他半夜起夜,看见老爹和嫔妃们行周公之礼,那多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