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民医院,樊珈被护士带回病床上休息,安桐胜则是被邀到主任办公室里谈话。
“我们很抱歉没能及时注意到病人出走的情况。这点的确是我们的责任。很抱歉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主任了解来龙去脉后,主动说道,“由于警方这边没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亲戚朋友,所以有些事情想跟您确认一下,请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是……”
没有亲戚朋友?是个孤儿?想来应该也是,不然怎么会和秦发财住在一起。安桐胜说:“邻居。”他从口袋里掏出樊珈的身份证,放在桌上,“我本来是想来送这个的。”
具体的他没细说,可这样遮掩的态度反倒让主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
主任说:“安先生,按理来说,我们应当将病人的病情告知病人的家属,可是据我们了解病人的直系亲属已经不在了,就连唯一的亲人也定居国外。所以您看是要知晓病人的情况吗?”
安桐胜承认心底有些许好奇,但只是一点,不过来都来了,于是他点点头,“他是先天病导致的低能吗?”他这话一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方松了一口气,有点类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
仔细琢磨后,他理解医院的做法,一个傻子,还没有亲人朋友,被送进医院治疗,还有一堆治疗费用等着缴,这时候有人站出来承担是再好不过了。
“经过我们的检查,发现病人是属于血块压迫造成的记忆退化,智商变为7岁左右,这样的情况呢,我们建议最好不要送到智障人士收容所,这样可能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智障人士收容所?他来前就搜过霓州的智障人士收容所,水很深,不是一般人能插手的,若是真的将人放进去,说不定很难再将人捞出来。
主任的话,安桐胜理解了,明摆着就是想让他把人给接回去。
“但其实,如果不是很方便的话,我们会和警方考虑……毕竟他有一定几率会恢复。”
“好,我可以照顾他。”主任的话被突然表明的话语给打断,他愣了愣看着对面的人露出坚定的眼神。
沉默片刻,他忽然联想到先前的伤痕,对眼前的男人多了分考量:“我们在病人身上发现一些痕迹,是长年累月的殴打所成。”
安桐胜点点头,他知道这些是谁做的,不过长年累月?秦发财一直在虐待他?他心底涌出丝冷意。
主任的脸色莫名沉了下去:“殴打虐待的事例是警方常常处理的。严重的可能还会有进去。”
安桐胜扯了扯嘴角,把他当成不负责任的渣男了?他微微挑动眉毛,原本认真眼神转为玩世不恭:“我没有这个爱好——”
“家暴。”他露出一抹冷笑。
主任:“……”
主任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医院来说,有人付治疗费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病人的去向他们没有权利管。
医院只是医院,不是慈善家。主任内心叹息着又无可奈何。见对方长得一张俊美的脸,但流露出的笑容和神情却异常的冷漠,说出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什么时候出院?”安桐胜没了兴趣再听主任扯来扯去,直接说道。
“再观察一天……”
“观察什么?有什么需要观察的吗,人都已经跑出去十几公里,还不能证明好了吗。我要办理出院。”安桐胜交叉放着的腿打直,抽回桌上的身份证,接着站起身来握住门把手。
站定,回头说:“对了,我不希望视频会被流入网上,不然我会以个人的名义,投诉你们医院。”闻言,主任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安桐胜回到病房里,病床上的人紧闭双眼,眉头微微挤在一块,像是在梦中也没能睡好,滑落露出的手臂添上了几道新伤。
安桐胜默默地注视着他,微醺的日光如同酒杯里摇晃的液体般来回滚动落在他的身上,面容如同天使般恬静。
他不是个傻子,他能听得懂话,他也很听话。他只是被罩在玻璃里推出来成为了“文物展示”,被迫成为一个说不出话,没有人理会地活在罩子里的人。
那痛哭是他向自己诉讼着所受到的痛苦和委屈吗?
安桐胜,你要帮他吗?安桐胜,你要接受这个麻烦吗?安桐胜,你真的可以照顾好他吗?
风吹起他的衣角,微湿的衣服被掀起、落下,温暖和冷涩交替在胸前流过。
“樊珈。醒醒。”他晃动着对方的肩膀。樊珈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不清的视线隐约倒映出一道身影。
带着花白的云纹,像是乘坐云彩带来好运的仙人。仙人开口说:“我们要回家,别睡了。”
他嗫嚅着唇,小小地发出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