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糕饼难克化,撑的梵音一夜没睡,今早研墨时,头和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要不是皇帝提醒,她怕是要倒头就睡。
“专心些,误要将朕这乌金墨条给挣断咯。”皇帝拿着奏折拍了拍她。
梵音揉了揉眼,随后专心研墨,只是这上下眼皮总是打架,只好硬撑着,忍住困意。
随后皇帝放下御笔,喝一口茶,在叹口气,连连摇头。
“陛下这是身子不爽利,臣吩咐王随堂...”话还未尽,被皇帝摆手打断,“罢了罢了,朕只是批阅奏折有些头疼。”
龙体欠安,那还了的,她朝皇帝作揖,就要传太医,又被叫住,“不碍事,你给朕念余下这些。”
梵音瞌睡虫一下子全飞走了,一颗跳动的心震得胸膛打颤,自己是皇后的人,难道皇帝毫无防备嘛?
她拿起一本奏折,余光撇一眼皇帝,后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嘴上还催促,“快点。”
她不再推脱,拉开奏折,开始念下去,“弹劾大理寺卿...”好家伙,一开头就这么猛嘛?
“杨思文好断袖之风?”
她合上奏折,又看一眼,没拿错啊。
“臣闻杨卿近日着魔,强撮吏部王侍郎与翰林院李编修结契兄弟,更放言“不成婚很难收场。”。堂堂三品大员,竟将《断袖录》当案卷批注!臣夜观天象,紫微垣犯桃花煞,皆因杨氏逆天改命乱牵红线……”
“皇上,这...”梵音一脸为难看着皇帝。
“这有何不妥?”皇帝一脸坦然看着她。
这难道很妥嘛!?
“你接着写,朕来念。”
梵音拿起朱砂笔,“爱卿既通星象,速算王李二人八字合否。若天作之合,朕亲自赐婚;若不合——”
皇帝直起身,撕下一片宣纸,在上面飞快写道,随后递给她,“夹隔层里吧。”
她接过一看,差点两眼一黑——把杨卿那本《断袖录》借朕看看。
接着又是某官员送来拍马屁的画像,旁还附字,“陛下容颜如日月辉映!”
梵音垫起脚举着画像,皇帝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朱批上写道,“画得不像,朕的下巴更尖,重画!”
“....”
“御史李大上奏,尚食局太监偷藏八只火腿,十只肥鸡!”
看皇帝一副无言模样,挥挥手让她自行决断。
”大司农丞奏:“臣下乡考察租驴车,花费三钱银子。”——皇帝朱批:“准了,下次再写‘驴车颠得臣痔核复发’,朕就让你徒步回洛州!”
廷尉丞参御史;“刘大人穿破靴上朝,有损官威!”
御史反参廷尉丞:“许大人靴子崭新,怕是贪十车银子!”
皇帝朱批:“明日你俩换鞋上朝....”
“....”
忙活一上午,为皇帝处理的都是这琐碎之事,她怀疑难道大臣上朝都是在过家家吗。
今日她不得闲,皇帝是她的顶头上司,五皇子也不例外,刚收到请帖,邀自己去皇子府上下棋议事,那平日跟着他身边的小宦官,眼睛都要长到额角,没个好声好气。
不过她也不在意,从小在宫内受到冷眼多了去,这算个什么。
皇后的消息总要比旁人快些,刚路过千秋门,闵慎如便在宫道旁侯着,顺带和陪她走一段。
“梵音近日可好,太极殿的丹陛倒是比其他宫殿高些,叫你走了一遭遍不认得来时路。”话语讥讽,也是,自从离了含章殿,自己在没去和皇后请安过,如今不日即将启程,她不慌神也奇怪。
“姑姑那里话,这是要折煞我了。”她游刃有余和她打太极,见人说人话,谁不会呢。
“此去兖州,山高路远,梵音可要小心才好。”
她低下头,眸中冷意被遮盖,随后应道,“梵音知晓了。”
宫道的穿堂风,撩起她的裙摆,一路吹至西郊,掠过永宁寺佛塔的哑铃,顺带吹落男人手上的香灰。
“母后这次出宫,怎么不带上慎如姑姑?”
李承胤将香插入香炉,不经意问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