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一笑,说:“刚才一时没记起,抱歉了苏织,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次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点儿。”他指着门比了个高度。
许苏织顿时多了几分纯真的笑,那会儿她才十五岁,没想过时璟会她十八岁之前回来,更没想到他连三年前她有多高都记下来了。
她心里一甜,大着胆子把身后的食盒拿出来,道:“璟哥,我……我娘说你才回来,家里没灶,让我来送饭给你。”说罢一鼓作气双手拎着食盒递出去。
她没说那饭是她自己想送的,也是她自己做的。
时璟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右角,确实,原来的灶台早拆了架葡萄藤。
他接过食盒,客气道:“见笑了,替我谢谢许大娘,有劳你给我送来。”又道:“看来,今日上城去还得请人再搭个棚子修灶台。”
许苏织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璟哥,做饭很容易的,你要是不嫌弃,都……”后面的话她意识到女儿家的说出去真是太不像样了,忙止住。
到底是个知羞的年纪。她转过话题,试探道:“璟哥,那你什么时候上城去?和何牧四一起吗?”
“嗯,他去赶牛车,估计快来了。”时璟道。
“那你们几时回来?”许苏织一顿,换了个问法。时璟心里估摸了一下,说:“约莫戍时晚些。”
“怎么?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带的吗?”时璟见她欲言又止,随口一问。许苏织一急,脸先红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我就随便问问。”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他们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回来的早的话……她就还做饭送来。
“家里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时间不早了,许苏织退了两步,道:“璟哥再见。”时璟也道了再见,望着许苏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转身,声音大了许多,也不结巴了,问:“璟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时璟一愣,平声道:“不走了。”
小路上的许苏织听见回答缓缓扬起唇角,转身加快步伐离开了。她前脚才走,时璟院门还没关,小路那头何牧四就大摇大摆走过来。
“这小织儿送的?”何牧四转头望了眼小路,怪不得刚刚碰到走那么快,他嘻嘻调笑道:“她做的饭能吃吗?用来药鼠还不错。”说着就一手把食盒揭了瞧瞧,时璟没防住。
何牧四一瞧,食盒里的饭香扑鼻,菜□□人。他才要稀奇一句头顶就挨了一巴掌。
“再乱说,许大娘做的。”时璟把食盒盖上,训他道,“苏织一个姑娘家,好歹十八岁了,你长舌说什么?”
何牧四摸了摸自己脑袋,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小时候她还老追着我和你屁股后面跑呢。”
时璟白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何牧四心大,两步跨进院子,嚷道:“刚好,我饿扁了,去李叔家水田赶牛,那牛一脚陷进泥里,废了好大劲儿才出来,这会儿水都没喝口。”
本来说好的是早些去城里,顺便把饭吃了的,何牧四这么久没来,才误了饭点。时璟也不大饿,把食盒放石桌上,全让何牧四狼吞虎咽吃了。
吃完时璟换了身衣服,何牧四把碗洗了装进食盒,离了竹尘居。先绕了条路去许大娘家把食盒还了,再去村口,牛拴在树上,何牧四解了绳把车给套上,然后两人驾着牛车就往东走了。
入了城,市景繁华热闹,大街堵的人满为患,两人分了单子,何牧四去了西街采买,时璟在东华街留心转了两圈。
锦官城属这条街吃食最多,随处可见糕点铺子,茶馆酒肆,他暗想依南月的性子,最可能流连在这条街了。
但转了半响,也没有南月的影子,时璟心里倒没什么想法,脚步一转去了香料铺子,买完香料,又去书舍添了纸墨,采办一通出来,手上就拎满了。
他站在街口等何牧四,没多久看见何牧四和着个八字须的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时璟打眼一瞧,有印象的,未语先笑,待人走近,时璟抬手做了个长楫,恭敬唤道:“刘老先生。”
刘叔平的八字须抖了抖,抬起时璟的手,避开不受礼。黝黑的脸露出一口白牙,他笑道:“欸,我既没教过你半字,何受‘先生’尊称,璟哥儿还是按原来的称呼吧。”
时璟会心一笑,收回礼,同样毕恭毕敬叫了声:“村长。”旁边一向缺心眼的何牧四站得笔直,像个受训的学生,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同样是读书,何牧四和时璟不一样。清水村虽然山清水秀,却也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当年,时璟父亲要给两人请教书先生,将他们两个领到刘叔平那儿。刘叔平一袭布衣,背着手在两个孩子面前踱了几步,随后蹲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