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狐狸果然是天生狡猾了,何璟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对这狐狸没了兴趣,自去了远一点的洞口处扒兔子毛。
趁他在那边忙活,南月也不闲着,把狐狸叼来的干枝拢起来起了个火诀点了。何璟只是平时懒得动,这种脏活累活虽然做得少,拿到手却一点也不含糊,扒皮放血剖内脏,不老道却也利索。
等火烧起来,把兔子架起来一烤,肉滋滋冒油,何璟把随手摘的银丹草盖上面做调料,香味腾腾溢出来,诱得南月和狐狸从毯子那边过来,南月双手搭在膝盖上蹲下,狐狸紧挨着坐在一边,都眼巴巴的看着。
何璟空出只手,就先撕一小块烤熟的肉吹凉了喂南月。这天下再没有什么比吃能让南月没心没肺的了,狐狸前爪扒拉着往他臂下钻,一概不管,只满心满意的等着何璟再喂他一口。
何璟觑着这一妖一狐,觉得好笑,也撕了块半生不熟的肉往远了丢,南月迷了心不理,狐狸也只能去追那块肉,火堆旁就只剩他们两人。
这样一来,那只兔子烤出来就剩了半只,南月吃得腻了,继续去剥枇杷,何璟伺候了半天终于闲了下来,坐在石头上啃兔腿。看着南月吃得香,何璟自己啃倒觉得一般。
饭后,南月走路还不利索,大赖赖地躺在毯子上,也不知怎的,自发站起来,不用何璟哄,沿着石壁一步一步又走了起来。
何璟乐得陪他在这洞里无所事事,也不会觉得无聊,反而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时辰下来,这一天就这么过了。
墙上影子完全没下去时,何璟就该走了,南月望着他走,总到这个时候,何璟有意无意的磨蹭,盼着什么似的,可南月只是在他说出要走时点点头,什么都不说。
何璟转身离开,心里却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是缺了什么。
他懂,南月不懂,可他希望南月懂。
是懂,不是学。
面馆,何牧四和李家二哥在这里落脚,同行的还有村里的一伙人,大多是三十出头的,也有比何牧四长几岁的。越过白渠沟的休余村年年春年年涝,堤坝修得长,总管不了事儿,每年都要清水村派出一批人去帮着挖沟,不多,每家出一人,但年年这么折腾也够不让人省心的。
没办法,休余地势高,那儿坝塌了堵不住,在它下面的清水村首当其冲。
好在今年涝得不凶,何牧四这批先去的,清通他们那块地的溪泥就可以回来了。
走了半天路,一伙人打算在面馆吃碗面填饱肚子,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
店里坐满了人,何牧四和李家二哥坐一桌,各要了一大碗羊肉面,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来,卖了两天苦力的人肚子像装了鞭炮一样直响。
李家二哥抽出筷子,实情实意骂道:“娘的,怪不得都说弟弟生来就是被使唤的命。”何牧四是完全没功夫和他共骂一通,头埋下去,管它烫的凉的,一筷子夹下去,捞起来就往嘴里送。
两人嗦得呲溜呲溜,连面带汤很快就见底了,仰起头打了个响嗝才算结束。
李家二哥犹嫌不够过瘾,问何牧四要不要再来一碗,何牧四头仰靠着墙,对着他摆了摆手,李二哥遂又要了碗小碗羊肉面。
何牧四摸着肚子缓了会儿,站起来,“你吃着,我去茅厕解个手。”然后跨了出去。
问过跑堂的给大体指了个方向,店里人多,忙不过来,何牧四自己估摸着去。掀开后门帘子,果然看见茅厕。
解着手,旁边两个隔间也有人,一听声音就知道也是村里那伙人,大着嗓子东一句西一句的聊。
何牧四没出声,解完手正拴好裤腰,听见隔壁忽的低下声音,说:“小时候咱们听那癞头道士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听说何牧四前不久莫名大病一场,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我看就是真的,一家子短命鬼。”对面的人回道,语气不无讥讽和轻蔑,“他那哥更是草包饭桶一个,还想读书入仕,呸!你难道不想想,何牧四真死了,到底怪谁,不是何璟克死的?”
“喲,还真是,怪不得何璟活得潇洒快活,合着是克死全家来的!”那人呵呵笑道,“那他不得入十八层地狱给——”
“我□□娘的!!”
一声怒吼,茅厕隔板被砰的踹倒,砸下来盖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