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我到这的那天就一直,一直,一直的。”他的呼吸有些加重,尾调轻飘飘的像是棉花:“欺负我吗?”
张觉一怔,抬起头望着那人的方向。
在月光与黑暗分割的那段阴影里,他用纤细白皙的胳膊挡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张觉这才第一次看见,他手腕上涸下来的大片血迹。
“你这怎么弄的?”他跳下窗台,三两步来到面前,拽着手腕到自己面前。
红色和白色的对比度很强烈,血淋淋的一片,温度特别的烫,在触碰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缩回手去。
“你发烧了吗?”他皱着眉扶正浑身发抖的林迷,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林迷半阖着眼睛,说了一声什么他没听清。
“连话都说不了了吗?”他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染上了烦躁,想伸手去试探下温度,刚一抬手,被林迷反手攥住了。
他的眼睛平时隐藏在碎发后面,幽深而不透光,看上去很阴暗,在此时,汗水打湿了几缕头发,露出的眸子像黑宝石一样亮得出奇,只微微蒙上点迷茫,瑕不掩瑜。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互望着,视线交汇处倒是罕见地平静无波,或者说,是他再次回到故乡,见到儿时的玩伴时,第一次这么平静。
不过挑衅似的,张觉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把他的额前的刘海掀了起来,在他向后挣扎的时候,捏住镜腿,把金丝框架眼镜也摘了下来,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在了上面。
他的脸小,张觉手大,额头的地方不够,一连将眼睛也遮盖住了。
林迷的睫毛轻颤在他掌心,看上去是惊呆了,没有动。
“你发烧了。”他感受了几秒,用下判断的语气说着。
手拿下来的时候,林迷的脸变得有些微微发红了,好在光线足够暗,也不知道是发烧的热度还是单纯的红。
张觉叹了口气,把沾了血的外套脱了下去,披在他的身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开始鼓弄着开机。
外套很温暖,有种淡淡的清香,裹在身上的那刻,他想到了安抚巾,或许这是仅次于那个拥抱的东西。
抬头的时候,他看见张觉的动作,有点疑惑地问:“你有手机啊。”
“啊,有啊怎么了?你没有?”张觉头也不抬地说。
“我的?”他在身上找了一圈,然后摸到了一个碎屏的手机,试着开了下机,出现了电量不足的原始动画。
“我的坏了。”他说,“你应该可以报警之类的吧。”
“已经让人报警了,剩三个电了,不用多说,等人到就行了。”那人回复。
“嗯。”他烧得迷迷糊糊的,一思考就头疼:“那你还是省着点电吧。”
张觉瞥了他一眼,手指划过百度搜索“户外发烧怎么快速退烧”的页面,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在安静到几乎让人耳鸣的空间里,他放缓了语气道:“你人还行吗?等他们找过来一会儿,你睡觉吗?我把窗户关上。”张觉这样说着,起身准备去,却被人拽住了衣角。
林迷迷迷糊糊的,挺热的,别关了。
哦。张觉搓了搓有点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道事件,但是众星散去,天空黑成了一滴浓墨,张觉的腿被杂物挡着伸不直,只能微微蜷缩着,这时候平静的时候,他能够完整的思索整个事件的经过。
从许程威出狱到找上他,再到不知道在哪个环节把林迷掳走,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阴谋,他取证的话除了验伤还得问一下刚才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垂着头睡觉的林迷,用一种撕开神秘面纱的探索精神观察着。
他的睫毛真的很长,甚至遮下来的时候在侧脸刷脸一层阴影,披着月光的纱,他洁白的肌肤有种雕像的标致,他正看着的时候,对方突然动了一下,他心虚地移开视线,准备接续自己刚才的思路 ,林迷摇晃了一下,重心不稳地摇晃着。
他害怕这人脑子被烧坏了再用脸去亲吻钢钉,下意识地扶了一把,这人却直接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平时忧郁的眉毛在碰到的一瞬间也舒展开了,甚至舒服地往里面蹭了蹭。
他没敢动,隐忍地让给了病号半个肩膀,毕竟是他导致这人今晚在这睡的,他自己和自己和解了之后,感觉除了有点麻外也可以忍,毕竟,现在至少,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