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觉单手举着打火机照亮,调整了一下角度,把脸凑了过去。
周围都被杂物所阻挡,他在林迷的正面,双腿撑着跨坐在两边,身子拥到后面,裤料摩擦着他的脚踝,这个姿势属实有点过于近了,近到他有几乎一种僵硬的感觉。
身后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种异样一般,叼住绳子撕扯的时候,炽热的呼吸均匀地喷薄到手心里,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将手指蜷缩起来。
“别动。”张觉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用力抻了抻。
林迷一怔,往旁边挨了挨。
“我说你,别动。”他加重了点语气,下一秒束缚在手腕上的绳索掉落到地上,带起一片灰尘。
“谢谢。”他说。
“嗯。”张觉顺势从侧边离开,拍打了一下膝盖,站起了身。
小小的光源在房间里游弋着,张觉在房间内寻找着,仰起头用手指摸着唯一能透出点光的地方,试探着扯了扯上面的胶带,还行不是很牢固。
林迷攥着自己的手腕,淡淡地抬眼望向他的方向。
试探了一下后,他把打火机开成了常火模式,用牙叼着火机屁股照亮,蹲地上随便捡了一块儿玻璃片,吹了吹灰,开始割胶带。
撕了得有两分钟,张觉脸上的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滴落下来,而窗户上糊的胶带纸还剩大半。
坐在地上的旁观者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身,走上前去,伸手直接从张觉嘴里拽出了打火机:“你别把自己火化了。”
火苗飘忽不定的塑料的长方体上缀了几个牙印,被冷不丁的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还抻着一条浅淡的银丝。
在张觉惊愕的目光下,他用拇指蹭了蹭,无语地看清楚上面包装的的“治男科找xx”的小广告,敢情这人连打火机都是白嫖的。
“呸。”张觉用小臂抹了一把嘴,脸上还带着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划伤,从上往下低头看着他:“没办法,火化了总比憋死在这强。”
转过身,他腾出一块地方给林迷:“搭把手吧,我可不想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头条新闻吗?林迷规划了一下区域,在对角线的方向开了一刀,大片的胶带随即开始剥落下来,他说话几乎没什么情绪的:“是吗?你不是已经上过了吗?”
这话说的无心,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收敛起了自己的一身高傲,像是单纯提问一样,但是一旁的张觉却放慢了动作。
“挺会带节奏的啊你。”他漫不经心地撬开紧锁在窗框上的陈旧的锁,往外一推,积尘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在老太太哼唧一般的噪音中,窗户从内侧被推开了,“但是我也就是行政板块,离头条还差点。”
在这种情况下平时看上去最不靠谱的人竟然意外地很靠谱。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大片的繁星从高高的树上倾斜下来,四处响彻着风刮蹭着墙壁的躁动声,空气中沉坠着一股子寒气。
林迷没接着说下去,扔了手中的玻璃片,又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看着张觉打开窗户,单手插兜,往外看了一眼,罕见地有些沉默。
“怎么了。”林迷的双眸在星光的反射下更加黑亮,“你不是也能从三楼往下跳吗?在犹豫什么啊?”说到三楼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字节,是有怨气在里面的。
“三楼还行吧,谁跳不下去。”张觉道,“但是这是六楼。”他转过身,靠在了窗户边:“你跳一个试试。”
林迷本来也没打算动,三楼六楼对他来说都差不多,跳下去不死也活不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隐藏的神秘的气息,□□ 、坐牢、贯穿身体的疤痕以及头条新闻的一切,都是他现在,被牵连到这里的时候所需要知道的。
“你还没回答我。”他微微垂着眸子。
“刚才那个?”张觉跃到了窗台上,没有看他,“对不住了,兄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他们以为你能威胁到我。”
“所以你还是被威胁到了是吗?”林迷的音色中带着一种清透的坦然,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有种隐隐的特别感觉。
“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张觉犹豫了一下,想了一下措辞。
他背靠的月光就仿佛是对方有如实质的目光一样,浸泡在里面的时候,有些冰冰凉凉的。
“应该算是路见不平。”他坚持说,“你和我也没仇,不能被那帮人霍霍死了。”
林迷很安静地听着:“你什么时候和我没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