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例如,在见到周屹川的第一眼,他就生出了一股无由来的厌恶感。
要知道他从来不会对某个人有这么大的敌意。
后来,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越来越深,也渐渐演变成了对他人产生认知割裂的情况。
直到他在周屹川的身边看到了一个他没见过,甚至说没听过的人。
从那时候,他就在探究这个世界了。
但他从没有机会接触到蔺行淮,他被周屹川藏在了身边,不允许他和蔺行淮接触。
所以当他们有过交流后,他才会想着去试探他。
“我帮你,是想看看假如它真的彻底瓦解了,不复存在,那我们这些作为代码的非生命体又该何去何从。”
博欲迟说。
他维持着那副绅士的假面,看上去儒雅温和。
“…你这个人,蛮奇怪的。”蔺行淮用了一个不那么容易冒犯到人的词汇,说。
结果他发现博欲迟根本不在意。
博欲迟:“谢谢夸奖。”
“……”
谁在夸你了,蔺行淮腹诽道。
他没有在这里久待,而是选择回到那套公寓。
哪怕那个仿生人的存在会让他感到恐惧,但和博欲迟待在一起更容易令他心慌。
毕竟以周屹川的小肚鸡肠,肯定不会接受他和别人长时间的单独相处。
就算那个人是他的朋友。
-
蔺行淮扫了虹膜走进公寓。
这是周屹川为了防止他人盗用指纹想到的办法,以免再出现和「周屹川」相似的情况,他连自己的虹膜也没有导入过。
蔺行淮推开房门的时候,那个仿生人正坐在沙发上,盖在它身上的毯子还在,这使蔺行淮稍稍放下了心。
他走回卧室关上了房门,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蔺行淮扫过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城市大部分的人都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中,就连今天认知被摧毁重塑的他也起了那么一丝困意。
周屹川却还没从公司回来。
蔺行淮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查看了下微信,看见周屹川在晚上八点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淮,你在外面?
他想起晚上博欲迟和他说的那些,头皮麻了一大片。
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蔺行淮打字,说:嗯。
他握着手机,心中却开始倒计时。
在他念到二的下一秒,周屹川打过来了一通视频电话。
这会儿,蔺行淮早就不复刚才的紧张。
他语气轻松地和周屹川聊天,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这次加班到这么久,是发生了什么很麻烦的事吗。”
“不算。”周屹川静了静,说。
他盯着蔺行淮的脸,问,“你今天去哪了?”
“我和博欲迟去了青平北路。”
“他找你的?”
“对。”
蔺行淮硬着头皮回他。
他们确实是去了青平路,只是后来还去了别的地方。
“嗯,”周屹川摁压了下鼻梁,看起来非常疲惫,他说:“你先睡吧。”
“我大概两点左右回来。”
听周屹川这么说,他放心了不少。
至少他没有问别的什么。
……也没有多想其他的事。
挂断电话后,蔺行淮挑了一件睡衣进浴室,他只冲了个澡就从浴室出来,躺在了床上。
等他睡着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
半夜,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像走动,却很生硬的动静。
蔺行淮困得睁不开眼,以为是周屹川回来了。
他强行打起精神睁开一只眼皮,对上的是一只乌漆的眼珠子。
客厅的反光落进他的眼底,像一颗玻璃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只眼球好像在上下滑动。
蔺行淮的心脏冷了一大截。
他是谁?
是从公司回来的周屹川么……
还是说是别人?
可是谁会大半夜的潜入他的卧室,何况这套公寓还装置着报警系统。
蔺行淮的大脑一半昏沉,一半清醒。
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合上那只睁开了一条缝隙的眼睛。
接着,一只手掌覆了上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体温是正常的。
手掌的纹路粗粝,这种感觉让蔺行淮既熟悉又陌生。
他只觉着,被那只手掌碰过的皮肤像被一块铁烙过,烫得他生疼。
蔺行淮的眼皮被迫阖下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周屹川熟睡的脸。
他此刻正抱着他。
体温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