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贤殿。

皇后将看过的字条放在火炉中燃烧殆尽。久久她才回过神来，道：“云帆娘子如此大义之人。我定会为她扫平后宫这些烦乱事。保证无人敢去打扰她，她只管全身心的侍奉圣上。”

颜娇不由自嘲道：“一国的皇后、一朝的太子，还有我这自认大唐的将军，到头来全系在一个貌美娘子的裙摆下才能谋事。委实羞愧。”

“你自不必在这酸我。你我这点勇谋还真不如云帆娘子的美貌好用。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把握当下，万不可辜负云帆娘子这份牺牲。”皇后道。

颜娇亦打起精神来，她是断不能让云帆白白牺牲，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三人又密谋一番。

可对于他们来讲，无论是武成侯还是元仁载一方的燕王，于他们都是死结。

颜娇道：“我曾在安西都护府当过兵，也做过军长。知道褚荣武的小算盘。每次圣上劳军所下赏赐以及每次战役抢掠下来的钱财，除去分发给军士的一小部分。剩余绝大部分都被褚荣武用作打点。我敢说，若褚荣武真的起兵，自安西都护府一路东来，沿途大小官吏没有敢说半个不字的。说不定主动夹道相迎也是有的。”

“颜将军觉得褚柏霖有无反心？”皇后问道。

颜娇想了想，如实道：“难说。他的心思很难让人琢磨的透。若这样问他，我更倾向于他反心略少些。”

“既如此便好办。分释兵权。”皇后道。

颜娇不由大惊，道：“皇后，此乃逆鳞慎碰。”

“不借由武成侯的力量，难得要我们孤儿寡母与元仁载、燕王抗衡。萧妃就是个例子，无论她是否为栽赃，众目睽睽之下毒害，我已经不难想见他们还会使出什么下滥招数。倘若再让他们知道华珠已孕，颜将军，你说怎么办？”皇后有些激动道。

皇后捎带着抬出华珠，便是要逼颜娇就范。她知道二人之间情谊深厚。颜娇不可能只顾全百里書，而无视华珠的死活。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颜娇知道，褚荣武不反是有诸多阻碍在里的。

“朝中还有多少可用之人？”颜娇道。

“不足五人。”太子诏沉重道。

“说来听听。”颜娇道。

太子诏俯身小声道：“中书令郑赢，兵部员外郎李羽，御史中丞裴章，大理寺少卿于之哲，还有卢骏卢大人。”

这几个人颜娇是知道的，早年看过他们的注色经历，烂熟于心。尤其是这个中书令郑嬴，因为上有元仁载压他一头，始终是做不成宰相的。

圣上为显独宠元仁载，夺得天下之后便只尊元仁载一人为相，其他人哪怕政绩做出个花来，便只能是个摆设。郑赢胸有大志怎能屈居人下，这些年与元仁载明争暗斗早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只是没有料到，他们的形势会严峻如此。

颜娇一夜无眠，诸事繁多，思绪烦乱便无心睡眠。

四更天时，立贤殿的大门被敲响，惊扰了清晨的宁静，也将颜娇从闭目养神中彻底唤醒。

颜娇稳了稳心神，下意识地去唤云帆的名字。无奈的拽过自己的外套，还未及洗漱，便听见朱红色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门房守夜的宫女见了门外之人后，便急匆匆往殿里跑去。颜娇住偏房，这些瞧的仔细，便随意收拾一下就往主殿而去。

大殿上，皇后发未绾泻在身侧，身上只罩了件披风。由小桃扶着，见颜娇进来，便道：“正要去唤你，刚来报，说萧妃昨夜上吊自裁了。”

皇后语气闷闷的，眼圈也有些微红，由小桃扶着坐下，对颜娇道：“当年，她只是没落官家子，被卖到我家做婢。我见她知书识礼、模样也清致可人。便一直将她带在身侧怜惜，都不曾忍心让她干半点粗活。后来我入宫为后，产下太子后，身体一直未恢复好，时常病着。阿爷为我固宠，便提议让萧氏侍奉圣上。我问过萧氏的意愿，她并未拒绝，自此也深得圣上喜爱。起初，她对我还是笑脸相迎，凡事也是同我说的，直到她有了三皇子明王，她才与我渐行渐远。我想她便是在那时候与元仁载搭上线的吧。”

皇后似是陷入了回忆，小桃将杯盏奉过去时，皇后依旧在自己的沉思中未出。

“那么自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寻死。宫里的尔虞我诈她接触了二十多年，怎还会看不开呢？”皇后自顾自地说着，有些气恨的样子，忍不住拿帕子去拭眼边的泪珠。

“皇后娘娘，您释怀。如今萧妃已去。无论自杀还是他杀，她在他们的手中便是弃子。”颜娇道。

皇后擦干了眼泪，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坚韧，道：“是弃子了。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

“他们眼中的弃子，我们手中的活棋子。娘娘，欲攘外者，何不先安内？不如咱们就用萧妃的死来个抛砖引玉，彻底肃清一下宫内。”颜娇道。

“依你。”皇后回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娘娘，何故如此悲观，如今我们同有要守护之人，又有共同的敌人，这便要杀出一条活路来。”颜娇笑道。

两人正说着，太子诏自外匆匆而入，一脸急切的求证道：“我留宿到神医住处，一路走来，听到宫人们议论萧妃之死。”

颜娇拉过太子诏，与皇后打了声招呼，便往殿内去瞧华珠了。路上便把与皇后的谋划告知给太子诏听。

太子诏听完，道：“我偶然还听两个小宫女议论，说昨晚惠德殿闹鬼，半夜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原是萧妃上吊自裁了。”

“这事交给刑部，刑部的左谕左侍郎，是明王的亲信，不管萧妃是否被害，相信明王都比我们去查要有用的多。还有是时候要约见一下这位明王了。”颜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