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在旁捏了一把冷汗,这个颜娇是真醉了......
“不是配不配得。你说是吧?云帆嫂嫂!”褚柏霖喊道。
云帆正欲拉起颜娇,听闻褚柏霖这样喊她,面色亦微微涨红。
颜娇神智是有些不清,但一句云帆嫂嫂,她还是听在耳里,钻进心里的。
侧头望着云帆道:“他,褚柏霖,喊你嫂嫂?你?你?你是他嫂嫂?”
云帆没答话,然微微点了点下巴。
颜娇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之心内更如一团乱麻,烦道:“晕了,晕了。”
说完,亦真倒头晕了过去。
颜娇再醒来已是后半夜。可谓是睡了个大饱。
云帆伏在她的榻边,她醒,云帆亦跟着转醒。颜娇打了个哈欠,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然心里仍惦记着嫂嫂一事,便拉着云帆问了个明白。
褚柏霖有一哥哥名叫褚庭玉,年纪轻轻就已袭武成侯爵位,世人尊为少侯爷。少侯爷褚庭玉私生活上比褚柏霖洒脱些,常常得空便往青楼别院里钻。
人长的潇洒英武,又是个年少袭爵又颇为风雅的武将,那时的长安城里,褚庭玉的私生活可谓是流传下一段段佳话。
自古英雄得有美人配,褚庭玉身边从不缺美人,可他却只为云帆一人赎了身。然云帆出身卑贱,远在万里的褚荣武自是不同意这样一个人入侯府。
所以,褚庭玉便一直将云帆供养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外宅里。
后,褚庭玉战死沙场。云帆未来得及悲痛,寒冬腊月里,只一身纱衣裹身,被褚荣武吩咐之人赶出了宅子。
饥寒交迫之际,她有想过重操旧业。可,褚庭玉为她赎身,她心中有这份情义在。
若再回去过那看人眼色处处赔笑的勾当,便是对褚庭玉不忠不义。本想一抹脖子随着褚庭玉去了。
可救她于危难之人便是百里書。此后便也一直待在影卫的下层。洒扫煮浆、传递消息。
颜娇前前后后听了个明白,云帆在说,她便一直盯着云帆。心内是满满的叹服。
先不说褚庭玉私生活混乱,惹出了多少英雄美人的桥段。就她回京述职之时,李右就没少提过,甚至还规劝她身为武将要约束自己的欲望之类的话,那时颜娇对褚庭玉这个人是满满的鄙视与唾弃。
现在云帆对褚庭玉也只短短数语,可每每云帆提他的名号,那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情意便是满满的爱。
唉,还想着给李哥哥介绍一下云帆。想来是不可能了。颜娇在心内叹服道。
“你与少侯爷之事,叔叔可曾知晓?”颜娇问道。
云帆摇摇头,道:“应是不知。那时我被人四处追赶,唯恐侯爷之人认出我来,便只说郎君战死了,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是少侯爷。”
颜娇表示同情的点点头,道:“这事便你知我知,赶明儿见了少将军再叮嘱叮嘱他,以后任谁也不提了。”
云帆美眸含泪,感激的点点头儿。
现在颜娇忧心的是褚柏霖。他时不时冒出些轻薄之语,颜娇怕他不是玩笑话。
一连两天,颜娇闭门不出。就算是褚柏霖站在门外砰砰敲了半响门,颜娇亦装作听不见。不见面便少些牵扯,颜娇本着这个念想便疏远褚柏霖。
褚柏霖可不会颜娇不愿见他,他便打退堂鼓,一会儿子不是他病了不够人手照顾需要颜娇帮忙,便是做了珍馐美味邀颜娇品尝,又说自己需要增强体魄同颜娇一起演武等等。
颜娇皆派云帆要么去干了,要么打发了。
到她这边只一个字,躲!
想着再有一天,神医上官明便能到达丰州了。心内便感惴惴不安,怕神医失手医治不了百里書。
越想心内越乱。恨不得此刻就身在丰州受降城,陪在百里書身边。
颜娇觉得自己都要原地爆炸了,再不找些事做分分心,怕是有这个可能。
简单穿戴一番,便去了练武场。拉了两弓,因心里事烦,皆射不在靶心。
索性弃了弓箭,手捡起一柄长刀,这招那式呜呜喳喳的乱砍一通,出了一身的汗才觉紧绷的神经有那么一丝丝放松。
自颜娇出门那刻,褚柏霖便一直尾随在后,自觉前几日言行有些唐突了颜娇,惹得她不愿待见他。便只远远看着,没敢上前烦扰。
颜娇出了一身汗,正好云帆又备好了热水,索性泡在水里小憩一阵,自觉舒爽轻松。
这热水其实是褚柏霖吩咐沧澜去备下的。
泡完热水澡,颜娇整个人都热腾腾红润润的,桌上摆满了冰镇葡萄、剥好的石榴,还有鲜榨的石榴汁,更有各色点心,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颜娇深谙两次亏,这次便是一口也不动了。
“还是这西域的葡萄、石榴甜腻个人呐!”云帆便吃葡萄,便拿眼觑颜娇。
见颜娇不为所动,正埋头缝一块白丝绸荷包。其实,这也是颜娇刚泡澡的时候想到的消遣法子。
那日见百里書的荷包皆是素色,便想着给他缝个别致的。然,颜娇自长这么大,拿过针的次数不比受伤次数多。说是缝个荷包,针脚歪七扭八的,里面放个铜板都会漏吧。
可她执意又不让云帆帮忙,自己的心意当然要原原本本的传给百里書,怎能假借他人之手。所以,颜娇坚信,不论她缝成什么样子,百里書都欢喜的视若珍宝。
所以,最后荷包缝了一圈又一圈的线圈。毫无一丝精致可言,塞点麦粒倒是可以做一个沙包踢着玩。
就这,还直缝到掌灯,亦不肯摘下眼来,执意还要再绣点儿花草、蝶鸟之类的装饰。
云帆闲坐了一下午亦吃了一下午,打了个饱嗝道,“少将军送来的东西你不碰,那也不能饿肚子,我做面还是一流的,不若给你下碗汤面去。”
颜娇这才抬起头,不由伸了伸僵硬的后背,赞道:“多隔牛肉。”
缝了一下午,颜娇便觉眼也花,身子也僵,便起来活动了活动。
云帆出门并未关门,此时褚柏霖站在门外,手里托着个锦盒。
颜娇虽不愿他进屋,然,此刻他站在那里,她亦不好再赶人,便随口招呼道:“二郎?有事?”
褚柏霖见颜娇对他态度还算和善,便笑盈盈的进屋来,将手里的锦盒往上举了举,道:“来送个礼!”
颜娇本能的拒绝道:“可别再送了,我住这屋时,也就三件摆设,二郎现在瞧,快堆满屋了。”
颜娇说着,脑中灵光闪现,接着探道:“过几日我走,这送我的这一堆东西可怎么带?”
褚柏霖先是怔了怔,紧接着面色上又笑盈盈的道:“既送给你,全凭你处置,若想带走便只管带,若不愿带走,便日后来住,照样用。”
颜娇听褚柏霖话里的意思,全凭着她自己。不由得对褚柏霖的态度就热络起来,忙引着他坐下。
桌上一片狼藉,褚柏霖眼疾手快,将颜娇缝的荷包擎在眼前,细端详道:“难怪喊你几日都不出门,这是要弃武绣花了?”
“二郎,莫要打趣我。闲来无事,缝着玩的。”颜娇说着,一把从褚柏霖手里拽过荷包,揣在自己怀里。
褚柏霖面上无波无澜,打开锦盒道:“绾发的簪子,未伤时闲来无事,自己打着玩的。沧澜整理房间,你也知道,我那屋子堆的东西多,这不,拿来送你绾发用。”
颜娇看着那根明晃晃的金簪子,想想带在头上就沉的慌。然,褚柏霖好意拿来的,不收恐不好,不若假意收了,日后出走,拿出去换酒、换米,白捡的想想也高兴。
褚柏霖见颜娇盯着那根金簪子喜滋滋的半响,自认颜娇喜欢的很,面上便更觉得意开怀。
回了自己屋里,又着沧澜带了三件自己打的金饰送来颜娇这边。颜娇头也不抬的扒拉面前的一碗牛肉汤面。
命云帆收了并之前收的仍摆在架上。
颜娇熬了一个晚上,才将自己乳名的一个九字,缝了上去。对!亦只能用缝,而不是绣。
颜娇已彻底累趴,叹道:“绣这玩意,比拿剑杀敌还难。”
云帆吹灭高烛,瞅着颜娇把玩在手里的那个已捏吧的略黑的白丝绸。巴掌大的一块稠,如今已缝到只有一个鸡蛋大小,真不知要拿它来做什么?塞几个零用的铜板?
颜娇一翻身,道:“好姐姐,你是不是有法子送出去?我已经等不及要送给叔叔了。”
云帆斜睨她一眼,羞她道:“见你思君心切,我且助你一助。”
“谢谢好姐姐!”颜娇欣喜的翻身下床,随手拿了一方帕子把那个荷包包好递给了云帆。
熬了一夜,颜娇自睡去。云帆拿着荷包出了城门。
是夜,褚柏霖的房间里。
那如鸡蛋大小、皱皱巴巴、黑黢黢的,缝了一个九字的荷包就静静的躺在褚柏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