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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四回 前尘旧忆藏高峰,破梦悟平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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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秦无忧怀抱着李莫愁走进洞来,二人身上满是积雪好像两个雪人一般。原来秦无忧心疼李莫愁,怕她在洞外受寒,这才抱着她坐到篝火旁边,呵护着她取暖。洪凌波见师父昏迷不醒,嘴唇干枯发白,胸口处一片淤青,便厉声质问秦无忧:“怎么半天不见师父搞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照顾的她?”秦无忧听了更是无地自容,抱着李莫愁暗自垂泪,一语不发。洪七公赶紧叫道:“孙女儿,不许无礼!”洪凌波心中担心师父,又受了爷爷训斥,感到十分委屈,便也“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过头去谁也不理。

就这样洞中突然寂静下来,只剩下啜泣的声音。除了昏迷的李莫愁四个人各想心事,一语不发。突然秦无忧听到怀中传来一阵咳嗽声,她赶紧看向李莫愁,眼中的泪水不住的奔流,心中满怀着愧疚。李莫愁醒来还在担心秦无忧寻短见,却发现正和她在山洞之中,终于如释重负,欣慰的笑了起来。但随后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喉咙疼得好像火烧一样,于是她笑着对无忧沙哑地说道:“无忧妹妹,姐姐想喝水。”秦无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四处找水,却见洪凌波端着一碗刚化好的雪水凑到李莫愁嘴边。秦无忧连忙扶着李莫愁侧过头来,看她大口的将那碗水一饮而下。李莫愁感到嗓子舒服多了,又担心无忧内疚,连忙强撑着对无忧说道:“姐姐知道无忧妹妹不是故意踢我的,这点伤不碍事,修养几天便好了。”洪凌波听了却大为不快,对秦无忧嗔问道:“好啊,原来我师父的伤是被你给踢得,你说,为甚么踢我师父?”秦无忧虽然知道莫愁姊姊不怪自己,可现在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听洪凌波这么一说,举起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打去,却觉得两只手被紧紧抓住怎么也用不上力气。李莫愁虚弱地笑了笑说道:“姐姐早就告诉过你不许再伤害自己,你怎么不听话呢?”秦无忧这才明白,李莫愁连她一感到内疚就掌自己嘴巴这习惯也记得清清楚楚。心下除了感动再也没别的心思,大叫了一声:“莫愁姊姊!”便伏在李莫愁身子上大哭起来。李莫愁虽然不知白天发生了甚么事,但她与无忧心意相通,对她的痛楚感同身受,便不顾身体的疼痛硬撑着柔声安慰无忧。

过了许久,秦无忧哭得声嘶力竭,再也没力气了,只是伏在李莫愁身上抽泣;欧阳锋突然开口说道:“闺,闺女……”秦无忧却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嘶吼道:“谁是你闺女?本姑娘有名字,叫做秦无忧!”欧阳锋赶紧改口问道:“无忧,阿九是你什么人呢?”秦无忧冷笑一声说道:“你问这个作甚,我是她什么人跟你有何关系?”欧阳锋只得叹了口气,将他与阿九的经历缓缓道来。

当初他听得王重阳的死讯,前往终南山欲抢《九阴真经》,哪料得王重阳诈死,突然起身用一阳指加先天功点中他的额心,破去了他的虾蟆功。欧阳锋身受重伤,失魂落魄的想要逃回白驼山,却在经过苗疆时昏倒在地上。当他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巨大的石洞之中,身旁还坐着一位娇俏的苗疆少女。后来在那位苗疆少女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欧阳锋重伤痊愈,此时他的妻子已死多时,他便与那少女暗生情愫,还将自己得意的杖法教给了她。后来他想带那少女回白驼山,可却得知她是五毒教的圣女,身上还肩负着五毒教的责任,于是便向她许诺,回到白驼山安排好后便回苗疆找她。可白驼山中事情众多,欧阳克当时又尚年幼,难以接任,于是他便耽在了白驼山多年。后来他再回苗疆寻找阿九时,她已经被五毒神教的人抓回教内。那五毒神教行踪诡秘,欧阳锋纵使身为一代宗师竟也找不到一丝的踪迹。这件事在欧阳锋心中成了一生的遗憾,哪怕他后来执着于天下第一的名号,却也不忘了隔几年便去苗疆寻找阿九。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阿九与自己竟还有一个女儿,便趁着寻找《武穆遗书》来到湘西四处打探,最后知道女儿被一户姓秦的人家收养,后来被人抓上铁掌峰。他本来喜滋滋的上得铁掌峰来,却发现女儿已经逃走,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铁枪庙中,黄蓉点破杨康杀害欧阳克奸污秦南琴,这才有了杨康身中蛇毒毙命,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发疯等事……在神志不清的这些年里,欧阳锋没有一时忘记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那找寻不见的阿九姑娘,后来竟误打误撞认了自己外孙做了闺女,可真是上天奇妙的安排。

在欧阳锋一口气将这些事情说完后,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暗自称奇。最后秦无忧打破了沉默,冷冰冰的问道:“你后来真的去苗疆找过九婆婆?”欧阳锋看着无忧眼睛流着泪答道:“那还有假?自从与阿九分别之后,我又去过苗疆不下十次,却,却都没有找到她们娘俩……”无忧一看便知欧阳锋所说句句是真,便低着头轻声说道:“九婆婆,她是我的外婆;秦南琴是我的母亲。”欧阳锋赶忙问道:“她,她们可还好吗?”秦无忧摇了摇头,将阿九与秦南琴的遭遇也讲了出来。欧阳锋听到一半便已难以自制,哭得肝肠寸断。秦无忧最后说道:“此次我出山找你比武,正是九婆婆挑拨的,恐怕她心中还记恨着你罢。现下她正替我在苗疆主持大局,你随我回去见她领罪。”此刻欧阳锋听到阿九还在苗疆,无忧竟真是自己传人,此前六十余年的执念,“天下第一”的名号仿佛大梦一场。此刻他脑中一片空明,突然流着泪抱住身边的洪七公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老叫花,阿九还在苗疆,阿九还活着!我要回去见她了,我要回去见她了,哈哈哈哈哈!”洪七公也随着大笑道:“恭喜你啊老虾蟆,咱俩斗了一生,今日却放下仇怨,结作一对好兄弟!”两个白发老者抱在一起,朗声大笑,过了一会儿声音却越来越低,突然笑声顿歇,二人好似冰雕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秦无忧大惊失色,连忙叫道:“欧阳锋,洪老前辈?”李莫愁也从地上爬起来叫道:“两位老前辈,莫开玩笑了!”这时洪凌波战战兢兢的爬到爷爷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二人的鼻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大叫道:“不可能,爷爷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死的。师父,爷爷在拿咱们耍笑,他最喜欢逗我了,一定是在装死!”随后洪凌波像以前陪爷爷玩一样伏在他的肩上,可洪七公却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突然跳起来嘲笑孙女上当。李莫愁忍痛爬到洪凌波身边,轻柔的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柔声劝慰。随后二人恭恭敬敬给洪七公磕了个头,相顾痛哭。秦无忧看着欧阳锋逐渐僵硬的脸庞,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好不容易记起了自己是谁,终于能够与九婆婆重逢,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秦无忧轻轻阖上欧阳锋的眼睛,轻声叫了最后一句“爹爹”。她知道,从此自己再也没有父亲了。

后来李莫愁,秦无忧和洪凌波三人想将他们分开安葬,但二人死死抱住怎么也分不开。他们几十年互相恶斗,不分上下,最后却一笑泯尽恩仇,难舍难离,真让人不胜感叹唏嘘。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李莫愁养好伤势,一心精进赤练神掌,常与秦无忧拆对。她此时身负两位绝顶高手的内力,又兼北冥神功与顺逆九阴功两大神功,一掌打出既有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又有五毒神掌的狠辣,姿势却如古墓派武功娴雅动人。与秦无忧切磋时竟已能堪堪接住她的“七情催命掌”。后来二人又拆练洪七公的打狗棒法和欧阳锋的灵蛇杖法,发现欧阳锋竟真的将打狗棒法三十六路尽数破去。李莫愁摇摇头道:“看来七公终究是输了一筹。”秦无忧却叹了口气说道:“我外公固然了得,可那打狗棒法他花了数日苦思才能破解,若当真对敌,他又哪来时间细细琢磨呢?”但随后二人又想到两位老前辈早已驾鹤西去,纠结谁强谁弱又有何意义呢,故而都没继续深究下去。

洪凌波这些日子受李莫愁指点深扎根基,又每日在旁边看她和秦无忧两大宗师高手拆招换式,武功也在不知不觉间飞速增长。李莫愁恐怕洪凌波再犯贪多务得的毛病,所以赤练神掌她必须让洪凌波将一式练到纯熟再教下一式。虽然洪凌波天赋平庸,但也终于用熟了一招两式,已经隐隐成为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次晚饭间,李莫愁终于谈起了与秦无忧一直回避着的话题,此后何去何从。按说秦无忧此时已经找到欧阳锋,可以回苗疆当她的圣女。却听李莫愁说要去寻找自己师妹,秦无忧本就说好与李莫愁再不分离,又想到当初龙儿出走也是因为自己,不知道龙儿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故而靠在李莫愁身上说道:“莫愁姊姊,九婆婆在苗疆我还是放心的,龙儿当初是因我而走,我自然要陪姊姊将她寻回来。到时咱们三人带上这个小蹄子一起回苗疆!”李莫愁听了心中十分欢喜,抓过无忧的肩膀来便吻到她的嘴上。此时二人顾不上旁的,抱在一起缠绵起来。洪凌波识趣的偷偷躲进里面的山洞,对着一地的骷髅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胳膊抱在胸前缓缓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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