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琮淡漠地盯着眼前的箭靶,说道:“箭也练了,接下来试试剑法如何?”
“殿下。剑出鞘、必见血。”周以樟想要阻止。
周元钦弯身,朝魏琮拱手作揖,双眼盯着地面,“殿下,臣学的是些上阵杀敌的本事。用在殿下身上,怕是会伤了殿下。”
魏琮抬手,道:“孤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不过只是想试试诸位的身手。诸位不必担心。”
齐王发话,他们也不知如何回绝。
周令妍不喜欢规矩束缚,她不喜欢阿爹仗着“父亲”的身份教育约束他们,也不喜欢别人仗着自己权势欺压他们,不更喜欢自己仗着身份欺辱旁人。
原以为阿爹和阿兄们主动对齐王毕恭毕敬,到最后原来竟也是强迫与要挟。
周令妍不满。她不仅认为此人绝非善类,同时她还认为此人便是一位习惯仗势欺人之人。
早知道不让他吃自己做的午饭了,白白糟蹋一顿丰盛的膳食。
魏琮往周令妍的方向一瞥,以为她还在因为周以樟的话而生气。
汤硕将魏琮常用的那把剑双手奉给他,魏琮举起它,眼神平静又淡漠,双眉微挑,“方才是大将军的二位公子一展身手。此次不如让大将军也一同试试?”
“臣不敢。”周以樟惊讶,慌忙拱手作揖,单膝下跪。
齐王是长庆帝的次子,宣成皇后的独子。虽然他不得圣宠,但他也是天子之子。若是因比剑而伤了他,他脖子上的脑袋可以不要,但他的孩子们能不能保住便是个问题。
这就是他不愿加入某个党派,不愿掺和党派之争的原因。
财富、荣誉…
本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换取。
而性命呢?
若是死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也罢。但是,卷入朝堂争斗之后,总会有一天不明不白地死去。
汤硕明白魏琮的意思,不知何时从别处寻来一把剑,再次献给魏琮。他许久未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齐王殿下。从前的殿下为了达成目标隐忍、克制、冷冽、却又阴毒。
今时今日的殿下,狠辣直露。
“大将军是在担心,孤会怪罪于你吗?”魏琮将剑递到周以樟手上,抬眼轻声询问。
“怎会。”
周以樟双手接住。
他从剑柄中抽出长剑,长叹一声。
之后,两人双眸相对,剑随手臂挥舞,放置在大腿两侧,战场一触即发。
周令妍带着一种属于十六岁的姑娘特有的埋怨双眼盯着魏琮,心头捏紧了一把汗。
别说是她一人,就连整个军营的官兵们都不自觉地紧张、害怕。
比武场旁,侍卫旗帜一挥,剑身摩擦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互不谦让。
晚夏的高阳照射下,清冷的剑身显得明朗又坚毅。军营内没有树木,混合着夏日暑意与秋日凉意的风抚摸着周以樟腰间的玉佩,流苏沙沙作响。
周以樟舞剑朝身下一摁,被魏琮稳稳接住。魏琮向上用劲,周以樟连退几步,险些跌倒。魏琮抓住时机,持剑向前冲去,挥剑击飞周以樟手里的剑。
“大将军,承让。”魏琮冷声道。
周以樟尴尬地笑道,“是臣武艺不精,不敌殿下。”
魏琮握住剑柄把剑放回袋身,一抹蕴含深意的浅笑,“孤不相信这是大将军的实力。若无大将军的礼让,孤又怎会赢过您。”
周令妍娇俏地快步跑上前,绕着阿爹的身子旋转,水灵灵的桃花眼盯着他,确认阿爹是否有伤。
魏琮不快。
小姑娘适才明明有些嫌弃她的父亲,可后脚却就冲上去瞧他是否受伤。
周以樟道:“我没事。还不看看殿下是否有伤。”
“殿下既说阿爹放水,那便说明阿爹并未全力应战。既未全力应战,又何来受伤?”
俏皮灵动的姑娘难得展露自己的锋芒。
周以樟气得火冒三丈,胸口一团怒气喷涌着,他怒视元铭、元钦二兄弟道,“赶紧把她带下去。”
周令妍冷哼一声,乖乖地跟着他们离开了练武场。
周以樟恭恭敬敬地双膝跪下,低着头,端正地向魏琮行了君臣之间的叩拜大礼,”臣教子无方,令小女屡次三番冲撞殿下。殿下要杀、要剐,冲臣来,勿要连累臣的儿女。”
魏琮淡淡地注视着跪在眼前的男子,神情玩味、慵懒。
他觉得这个姑娘很有意思。
骨子里有一股难得的、不服输的倔强和刚毅。
是人间难得的清流。
甚至有一瞬间,他很期望周令妍能陪他在齐王府坐坐。
“孤从未觉得周姑娘有任何逾矩之处。”魏琮淡定道,“只是孤觉得,大将军未免太过看重规矩。”
周以樟以一种难得的郑重语气,说道:“臣常年在外,陪伴和教育女儿的时间甚少。臣…臣只是担心她的一时冒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魏琮微怔。
“如若大将军考虑…”魏琮欲言又止,话语间的内涵显而易见。
魏琮的心意显而易见,他希望周以樟能加入自己的阵营,为自己所用。
周以樟故意避开话题,“臣一心效忠陛下、娘娘和殿下,绝无二心。”
魏琮无奈一笑,“大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只不过孤希望…”
“臣明白,效忠陛下,亦是在效忠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