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

校场有一块儿专门负责将士们练习射箭的地方。箭靶位于平地上，整齐划一地排列着。箭靶数百尺远放着几张长桌，长桌上摆放诸多将士们专用的弓与箭。

周令妍紧待周元钦的身后，如同风影摇曳的狗尾巴草。

“二公子，请。”魏琮道。

周元钦举起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朝箭靶社区。

“九环四！”站在箭靶的侍卫挥手道。

周令妍双眼泛光，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的娇俏声喜悦道：“二哥好厉害！”

魏琮心里一哽，眼神暗淡下去。

“无用。”周以樟背手，脸色铁青，音量虽小，言语冷漠又有几分嫌弃。他冷冷地盯着持弓的周元钦，浑身上下散发着严厉又冷漠的气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一时间，周元钦失落地低下头，手握的长弓随手滑落的方向，垂在腿边。

周令妍手足无措。

父亲对他们一向严厉，从不轻易向他们表达赞美。

大哥周元铭注意到他的失神落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一笑，投向了一个“没关系”的眼神。

随后，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弓，仔细把握尺度，提箭一射。

“九环七！”侍卫确认了箭支的位置，朝众人挥手道。

周令妍抿嘴，不敢吱声。

魏琮往周令妍的站位瞥了一眼，小姑娘低眸胆怯的模样，令心头他不自觉地难受。

他慵懒地鼓了鼓掌，淡淡道：“不愧是周大将军的孩子。”

周以樟受宠若惊地一笑：“犬子无能，让殿下见笑。”

“大将军此言差矣。人无完人。有这样的实力已是上天垂怜。”

周元钦躬身抬眸，对上魏琮的目光，斩钉截铁道：“若是连这样的距离都射不中，如何能在战场上射中敌人？”

魏琮从容一笑。

他很欣赏周大将军的为人。经过今日的相处，他觉得周以樟为人公正忠诚，刚正不阿。他看得出，周以樟一生严格教育和约束子女，严格整顿军中纪律，严格培训军中将士。

他也看得出，周家子女为人忠贞，品行端正，实力突出。

若是他们能为他所用，再好不过。

“多谢殿下赞赏。”周元铭单膝下跪，恭敬谢道。

魏琮躬身，伸手将他扶起：“不必多礼。”

周元铭受宠若惊。

周令妍眨了眨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睫毛翘动，迸发出期待的光彩，她胆怯却又故作镇定自若道：“不如殿下也来试试罢。”

“周令妍！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规矩？”

周以樟彻底震怒，一脸怒相。

周令妍闻言，条件反射地下跪，心有不甘道：“是女儿的错，求父亲原谅。”

她的阿爹性格严厉，一向说一不二。

方才她只是觉得氛围有些沉郁、尴尬，希望借此话缓和一下气氛。况且她故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她对自己的阿爹还是很了解。此次贸然前来京郊军营，恰巧撞见齐王巡查，本就已经坏了他的节奏。此时此刻，她又突然说话，自然会引得阿爹不满。

若是言语间冒犯或冲撞齐王，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她反倒觉得，阿爹仗着“父亲”的身份对他们子女肆意施压。

再说，倘若齐王真的不愿意射箭，大可以拒绝不是吗？

她又不是一定要做些什么。

“大将军…”魏琮拍了周以樟的肩膀，无奈地摇头笑道。随后，他本想伸手将周令妍扶起，却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故而抬手示意她起身，“孤既不会吃人，也不似传言一般随心所欲杀人。”

“周姑娘不善武艺，却难得来一次军营，何必扫了姑娘家的兴致。”

周以樟严肃道：“还不快向殿下道谢。”

“臣女谢殿下。”周令妍说完后，从地上站起。

周以樟强压镇定，后背冷汗直流。

齐王的话也就只能听听罢了，怎么能当真？更何况，据他观察，此人长久不露声色，谁知道这位“阎王爷”的心思指向什么？

他先对孩子们骂一骂，兴许能压一压齐王的怒气，让他放过他的孩子们。

魏琮走到长桌前，举起长弓，处之泰然地对着箭靶中心的红点一射。

长箭竟直穿红心！

魏琮感受到来自众人惊异的目光，不经意间用余光瞄了周令妍一眼。

周令妍并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地愣在原地，缓缓鼓掌，神色流露出敬佩的神情。

魏琮捏紧了长弓，心里酸酸的。

为什么小姑娘不愿意对他说声“厉害”？

很快，周元铭反应过来，连连鼓掌。周围的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他把弓往长桌上随意一扔，长弓就这样被扔出木桌之外。

众人沉默，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

跟在魏琮身后侍奉的汤硕见此状，察觉到魏琮的不爽，冷淡的面容比以往更加深沉。他上前拾起长弓，双手奉给齐王。魏琮往长桌一瞥，汤硕明白，长弓就这样被人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