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能力的官员若是忠君爱民,愿意跟随他,他自然敬仰有加,平和相待。
即使不愿追随他,只要不做出迫害百姓、伤天害理的事,他也断然不会说些什么。
如若整日做些害人的勾当,他自然不会容忍,也断然不会姑息纵容。
“好了,事便这么定下,你起身。”
周令妍思量着,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京中物价高,宅价也高。
她虽是王府内的琵琶伎,可做工不满一月,连月钱也没有。
上天要赐她能够倚靠的大树,为何不接受呢?
“是。”周令妍点头。
*
“此番如此顺利,我真替姑娘高兴呢。”紫苏为周令妍戴上一顶丝质柔和的朝冠,原本柔和的五官倒添了几分气势。
周令妍本生得漂亮,一张圆润流畅的短宽脸,一双灵动娇俏的桃花眼,鼻尖有一小痣衬,笑起来脸庞两端会出现梨涡,如同春日里融化冰雪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周令妍开玩笑道:“我说我一定会成功罢,你还不信。”
“我不过只是担心姑娘罢了。若姑娘不愿我整日唠叨,日后我便不再与姑娘讲话。”紫苏假意怄气。
“哎呀紫苏,别不和我说话。没有你,往后上朝的苦日子,我可熬不过呢。”周令妍拉住紫苏的手臂,撒着娇。
“原来姑娘只是把我当作是陪伴的木偶呀?”
“坏紫苏!”周令妍撇嘴,埋怨地探向紫苏。
“我不逗姑娘啦,咱们姑娘上朝才是要紧事。”紫苏抚着周令妍的双肩,连声哄道。
此次离京大约一月有余,烈日高高挂起,可暑气已然退却不少,只是偶尔还会有几阵卷着暑热的风。
“其实我有些紧张,朝中从前虽有女官,但还未有女官上朝的先例。魏琮许我上朝,到让我觉得是把我往火坑上推。”
朝中谁不知道她是借魏琮的关系上的位?
“我倒觉得,兴许是殿下对姑娘能力的认可?”
“而且,我入官的消息肯定传遍,皇后她们竟然没来寻我的麻烦。”
她甚至有些怀疑,前世被构陷一事或许是皇后的手笔。
紫苏不解,“齐王殿下不是给了姑娘南州人的身份吗?难不成旁人还信不过殿下吗?”
“朝中人人皆是老狐狸,他们心照不宣罢了。”
“也罢,我去上朝。”
周令妍换好六品官员专属的鹭鸶青袍官服,启程去参加今日的早朝。
*
皇宫,含元殿前。
早朝结束后,周令妍独身一人前往京中户部衙门。
今日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处理公务的日子。
魏琮告诉她,她的职务便是处理与审核朝廷六部各部门申报的日常开支。
“周姑娘!”
周令妍停下了步子,下意识回身。
江抚情?
“你…你怎么在这儿?”周令妍吃惊。
那是她幼年在尚书房读书时结交的好友。
从前在尚书房读书时,她甚至还借他抄过功课。
之后周令妍没再入宫,却仍和读书时结交的好友往来。
“我听闻南州有位姑娘被殿下选中,入朝为官,打听名字之后便猜测是你。”江抚情从阶梯小跑下来,调整呼吸道。
江抚情家中三代为官,祖父曾是帝师,负责教导当今圣上长庆帝的课业,他过世以后,长庆帝追赠其为太师。
“连你也知道?”
果然如她所料。
她那罪臣之女的身份只怕早就瞒不住了。
“这话是何意?”
“既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皇后那边自然也会知道,于我而言…”
“你这话说得…”江抚情轻推周令妍的左肩,温柔无奈地笑道,“若我不知道此人是你,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几乎可以不算数了。”
周令妍与江抚情边走边聊着。
“大家…过得怎么样…”她垂着脑袋,双眉紧拧,眼眸里包裹着担忧,声音低落道。
“大家都很想你,也很担心你。自从你家出事后,大家一直在想法子,能不能寻上你。乔悦她…”
“乔悦她出什么事了?!”周令妍瞳孔放大,眼底霎那间透露出慌张不安。
乔悦是她年幼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初入宫时心中的慰藉。二人时常一同吟诗作画、一起做女工、一起游湖赏花。
“你家府邸被查抄那一天,她哭着嚷着要去你家见你一面。乔伯父死活不同意,把她关了几天,她便断食几天。最后身子实在是撑不住,晕倒了,请了郎中来治病。”
周令妍双唇紧闭,泪水不停地在她眼眶里打圈。
真是个傻姑娘。
“乔父实在是拧不过她,同意放她出来。可她一出来,你也早不见了影子…”江抚情瞧见周令妍低落情绪,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好了,乔悦也知晓你回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闲暇时间,你们也可以好好聚一聚”。
“她…她现在过得还好吗?”周令妍战战兢兢道。
重生前,她在宫里的那段日子过得很艰难。皇宫对宫女们的书信查得严,她根本找不着机会递出去。重生后,她又一心想着要为父申冤,竟也忘了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