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愧对于乔悦,愧对于她从前的那些好友。事到而今,竟不也知该如何再见他们。
“她如今成了亲,也怀了身孕。”江抚情说道。
周令妍呆住,“她嫁了谁?”
重生后,她从紫苏那儿旁敲侧击才得知,周府被抄后她们入宫半年,才被皇后选派为送往齐王府的琵琶伎。
更何况,她随魏琮处理南州赈灾粮一案时,离京已有一月。
七个月未见,她最好的朋友竟已嫁了人,还有了身孕。
周令妍鼻子一酸,一种世事难料的哀伤。
“我记得他也是个读书人,名唤林岚尽。如今同你一样,在俸饷处做主事。”
周令妍颔首,示意了解,而后侧身询问:“你呢?你如今干些什么?”
“我?怎么,看不出我与你同样的官?”
周令妍方才一直瞧着江抚情的脸,未曾发现江抚情同她一样,身着鹭鸶青袍。
这是朝廷六品文官的朝服,是身份的象征。
她感慨,仰首视天。宫墙上蔚蓝的天空,被几只列队整齐的大雁注入了生机,昔日的少年已成长为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无论是性情还是模样。
“如今我在刑部任主事,和你也算半个同僚。”
“同僚?”
二人闻身,下意识转身。
魏琮何时在此处的?
“殿下?”周令妍惊讶。
二人纷纷拱手屈膝行礼,不敢有半分逾矩。
魏琮本就有七八尺之高,现下站在高台阶上更显压迫的气势。他身着一袭玄色蟒袍,面容冷峻,眉眼冷冽,右眼下侧有颗极其不明显的痣,衬得他的面庞神秘又孤傲。
魏琮从昂首阔步,目光冷淡,嘴唇下垂,如同高原雪山的寒风袭来,令人浑身直颤。
“原来江卿与周卿是同僚?江卿在刑部,周卿在户部。孤倒是好奇,这该如何成为同僚?”魏琮轻蔑道。
“不过是旧时同窗好友之间的玩笑话罢了,殿下莫忘心里去。”周令妍低眸,行礼后起身,面色平静答道。
她甚是纳闷,觉得魏琮老是针对她似的,总是喜欢挑字眼儿。
往返南州与京城之间的车内交流是如此,现下这般亦是如此。
没完没了。
周令妍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憋屈和无语。
“江卿如今成为刑部主事,凡是要理性,不可感情用事,别辜负了孤与皇后,对你的期望。”魏琮隐忍怒意道。
江抚情一愣,听出魏琮言语中暗暗的挑衅,疑惑不解,他何时激怒了殿下?
魏琮口中的“江卿”指的是“江抚情”,但他眉眼却温柔地注视周令妍。
“孤与皇后”?
周令妍敏锐地从齐王的话中捕捉到一些细节。
难道江抚情是朝廷的中立官员?
如若是中立官员,很多事也便于找他办。
亦或者是说齐王与皇后还没闹掰,二人均无法完全扳倒对方,只能维持着面和心不和的关系?
魏琮一直隐忍着心中的不悦。
方才瞧见他们二人的背影,魏琮心里十分不悦。
好不容易找到当年在双月山湖边陪他的姑娘,他怎会轻易放周令妍离开?
其实他也能大致猜到,周令妍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她父亲一案。完全束缚她,将她囚禁在府内,势必会引她对自己的不满。
眼下好不容易让她留在了齐王府,谁曾想她倒和从前的好友搭起话来?搭话归搭话,万一他们二人情感十分好,有一方甚至不要命似的主动找他,要让周令妍搬出去…
魏琮不敢细想。
“自然。”江抚情颔首,“臣会恪尽职守,尽心处理好每个案子,为殿下和娘娘分忧。”
等等,案子?
她岂不是可以找江抚情,帮忙寻一些关于她父亲案子的卷宗?
他…会愿意吗?
毕竟他们许久未见。她若主动开口,倒显得她接近江抚情是裹挟着利益。
周令妍小心地偷瞄江抚情,撞上他平和正直地直视魏琮打量的目光。
这一情形,很快被魏琮捕捉到,心里又气又恼。
周令妍赶紧止住话题,恭敬地行礼:“殿下,臣与江主事还有公务在身,不宜久留,望殿下见谅,臣等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江抚情跟着行礼,见魏琮无异议,二人转身离开。
魏琮独自一身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他蹙眉,眼底摁耐不住的烦躁。
他总会有办法留住周令妍。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