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惊觉,这人果然在骗她!
她气得猛推,没承想竟没推动。料想这书生再羸弱,也是男人。再一用力,陆怀钧吃痛轻笑,却并不松手,反而借力翻身,将她抵在墙上。待沈玉鸾回过神,已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
陆怀钧将她笼在怀里。他比她高许多,先前被她抵着时,还要低头看她。果然,他轻笑一声,现下就舒服多了。
“嘘……”他低头贴近她耳畔,低声笑了,“你看……”
他望向远处,余光瞥见她耳后的朱砂痣,灼人的红缀在莹白肌肤上,说不出的勾人。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沈玉鸾脸颊瞬间滚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陆怀钧正在愣神,一时不察,吃痛地放松了力道。
“看走眼了。”陆怀钧这才慢悠悠补上后半句,尾音还带着笑意。
沈玉鸾低头整理衣襟,试图藏住飞红的脸颊,轻轻瞪他一眼。哪想到这平日里正经的书生,竟还有如此促狭的一面。
陆怀钧望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朗声轻笑,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这沈娘子,倒是可爱。
沈玉鸾被他笑得有些慌乱,瞪他好几眼,还不见他收敛。索性一咬牙,狠狠踩在他脚尖。
“嘶……”陆怀钧疼得轻吸一口气,揉着脚尖观察她的神色,果然有些恼了。是他得意忘形了,竟忘了沈娘子可不是好惹的。
他忙躬身行礼,连声告饶道:“沈娘子,是在下失态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又是一揖,耳尖泛红,偷偷睨她脸色,“还请您原谅则个……”
沈玉鸾见他态度诚恳,忽然回过神来,这情形怎么像小情侣拌嘴?但陆怀钧刚刚确实过分,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强撑面子道:“罢了罢了,这次就不计较了,下回莫要如此。”
“下回?”陆怀钧没忍住笑出声。难道还有下回?
沈玉鸾瞪他一眼,这才惊觉失言,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她心里追悔莫及,暗叹十个商道诡局,也不如这一个难解。
陆怀钧瞧着她脸颊飞红,神色懊恼不已,只怕马上就要气得跺脚了。心知玩笑该到此为止了,若再逗下去,只怕她真恼了,届时可难收场。
思及此,他清清嗓子,正了神色,安抚道:“沈娘子说得是,是该到此为止。”
该?沈玉鸾总觉得这话怪怪的,难不成该不该还由他说了算?她忙摇摇头,好像不是这话奇怪,是她奇怪。今日让他一戏弄,自己似乎有些反常。她迅速收拢思绪,想起此行目的,恢复往日冷淡神色。
“装醉、易容、声东击西。”她缓步走近,盯着他的眼睛,轻笑道,“陆郎君这一身应变周旋的本事,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寒门书生可难有这般机变。”
陆怀钧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攥紧,面上仍带着温润笑意:“在下云游行医,也会遇到些麻烦。有时如实道出病情,却反而惹祸上身。总要学些保命功夫。”
就比如有一回,他随母亲隐姓埋名,扮作游方郎中云游,遇见个腰缠万贯的员外郎。他妻妾皆不孕,请了各路名医来看,却都束手无策。他那时少不更事,愣是不理会母亲拼命递的眼色,直言员外有隐疾。
结果母子俩被家丁追打,他这才明白那些医师不是医术不精,而是不敢说。
好在他平日里杂书看得多,凭着从稗官野史里记下的法子——就是今天这些野路子,这才逃过一劫。
沈玉鸾低笑一声,静静看着他,叫人捉摸不透,她究竟信还是不信。陆怀钧静静与她对视,耳后发烫,心跳仍未平复。方才她贴近时发丝间的清香,还有那些你来我往的拌嘴,都让他心绪翻涌,却硬将这异样归为担心身份暴露的紧张。
沈玉鸾盯着他看了许久,心中明白他所言不虚。包括之前他说曾和父母游历关中,经她查证,也是实情。但话虽如此,她总隐隐觉得,这书生见解独到,不似寻常书生。
沈玉鸾足尖轻点,绣鞋上东珠在夜色中莹莹生辉。
“陆郎君一去许久,真叫我担心。” 她陡然逼近,鼻尖靠近他颈侧,笑容耐人寻味,“迦南香的味道,寒门书生怎会沾染?”
陆怀钧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想起方才她紧贴着自己,连她快速跳动的心跳也和他的混在一起。他身体瞬间紧绷,心跳咚咚作响。但面上却如常,只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
他不避不让,任由她靠近,低头迎上她的目光,笑容温润:“在下下船后闲逛,撞见陈明允形迹可疑,便一路跟着。” 说着侧头嗅了嗅衣袖,笑道,“跟到一个废弃仓库外,许是那时沾上的。”
沈玉鸾眉心微蹙:“仓库?”
陆怀钧颔首:“正是。”
沈玉鸾眉头皱得更紧。她想到线报上说,陈明允最近在楚州行踪诡异,所以她才特意让商船停靠此地。没想到,竟被陆怀钧误打误撞发现线索。
难道陈明允除了走私盐,还走私迦南香?这可是重罪。若按坐赃罪量刑,金额过大,甚至会被判死刑。陈家虽顶着老牌世家名号,实则根基渐弱,最大的倚仗是淑妃。可淑妃身为宠妃,还要仰仗君恩活着,又能庇佑陈家几时?
难道陈家背后另有靠山?沈玉鸾越想越觉蹊跷,发觉自己对朝廷局势还不够了解,竟猜不透这潜在的势力,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