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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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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娘子明鉴!”周老板急声打断,额角沁出冷汗,“今年春汛耽误晒盐,损耗确实比往年大些。”

他袖中手指微动,几个伙计立即将边缘几袋盐往暗处挪。

乌木裁刀忽地刺穿麻袋,盐粒倾泻而出。

沈玉鸾用刀尖挑起盐粒,折射出她眼底寒光:“周老板的七筛青盐——”指尖碾碎盐晶,“怎么混着海盐?”

陆怀钧已舀起半盏清水。盐水沾唇时剑眉骤然紧蹙,目光扫过案头贡盐文牒。

沈玉鸾冷笑:“《盐铁志》载青盐‘凝雪回甘’,周老板这盐水,怎么是苦的?”

周老板脸色瞬间煞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沈玉鸾接着道:“我记得去年户部新规,贡盐中若掺入廉价盐巴超过半成,便当严惩。您这怕不止二成了吧?”

周老板扑通跪地,膝下盐粒簌簌作响。

陆怀钧捡起掺假的盐粒在掌心搓磨:“去岁帮漕工誊写诉状时,见他们用掺假盐抵工钱……”

指尖薄茧粘着晶粒,“按市价折算,百船差额约莫七万四千两。”

沈玉鸾挑眉,这数目与他算盐商掺假的罚银分毫不差。她早知道贡盐有猫腻,昨日考较他才学是有意试探,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陆怀钧的咳嗽声混在伙计搬运盐袋的号子里,苍白的指节抵着粗陶罐,苦艾香始终萦绕在沈玉鸾鼻尖。

沈玉鸾不经意深吸了一口这气息,心脏猛地一颤,暗自诧异,只当是清晨冷风搅乱呼吸,却未留意心底悄然泛起的异样。

“七万四千两罚银,周老板是要现银还是盐引?”沈玉鸾的裁刀划过周老板的脸,吓得他簌簌打战。

话音未落,周老板突然暴起扑向陆怀钧。陆怀钧踉跄后退,撞翻粗陶罐,苦艾香混着盐粒泼洒满地。

沈玉鸾迅速将裁刀插入桌案,刀尖嗡鸣,厉声喝道:“周老板!贡盐掺假罪无可恕,伤人更是罪加一等!”

周老板被这声断喝钉在原地,陆怀钧已稳住身形,侧身挡在沈玉鸾身前。两人衣摆相触,盐粒簌簌掉落,在青砖上洇出细碎的白痕。

“押下去。”沈玉鸾扯回裁刀,刀尖挑起陆怀钧滑落的玉佩,“陆郎君对市井门道如此熟稔,寻常书生可做不到。”

“之前为漕帮誊抄账册,见过他们用淡水煮海盐充作青盐。”陆怀钧拢袖咳嗽,袖口暗纹在日光下泛着药渍。

“陆郎君见多识广。”沈玉鸾轻笑一声,递过罗帕,“檐角冰棱未化,郎君博学之余,还望善自珍摄。”

处理完码头之事,天色渐晚,二人回程。

马车缓缓行至城隍庙时,陆怀钧忽然掀帘:“娘子可允在下施些伤药?”

不等回答,他已抱着药罐走向蜷缩在墙角的老丈。沈玉鸾看见他蹲身时,手腕露出半截绷带,血迹似乎比昨日更深三分。

“小郎君这药方妙极!”老丈捧着药碗涕泪纵横。“孙儿高热三日……”

陆怀钧扣住孩童细弱的手腕——那截发黑的麻绳,与他在黄河灾民账簿上见的户部特制赈粮捆绳如出一辙。

既有此捆绳,说明赈灾粮应已下发,可看着孩童骨瘦如柴的手腕,他陷入了深思:赈灾粮发放出问题了?

陆怀钧手中银针在孩童虎口处轻颤,抬眸时眉尾折痕如刀:“此症需用犀角粉,可惜……”

“锦书,取犀角来。”

沈玉鸾盯着起落如飞的银针,忽然想起父亲暴雨夜归来时,青衫下摆洇着的黑紫药渍。

药篓里的止血草蹭过父亲佝偻的脊背,铁锈味在廊下经年不散。

那时他剖开腐肉时,脓血沾指却比握算珠更稳。如今陆怀钧腕间血珠,与父亲临终掌纹里未褪的药渍,皆是同样的暗红。

“犀角粉要用井水调开。”他接过犀角,将杜衡浸在药罐里,苦艾香渐渐清冽。

“杜衡叶遇热生凉,可暂代犀角镇惊。”

老丈抱着孙儿千恩万谢离开。

马车驶过护城河时,沈玉鸾瞥见他凝望水面的侧脸。月光将那道下颌折痕映得冷峻,全然不似白日病弱模样。

像是她书房的那张天山雪豹皮,温顺皮毛下藏着利爪。

她盯着陆怀钧腕间渗血的绷带,忽以裁刀挑起染血的袖口,刀尖勾住的金线缠上两人发丝:“陆郎君既通医理,如何连自己伤口都料理不好?”

陆怀钧腕骨轻转,粗陶药罐磕在车辕发出闷响:“今晨替郑医师试新打的药铡。”

言罢,解开绷带露出参差裂口,血珠顺着玉佩刻痕滑落,在「仁」字凹槽凝住。

“铡刀卡了野党参的盘根,卸刃时着了道。”

“陆郎君确实醉心岐黄。”沈玉鸾轻笑一声,裁刀轻点在伤处,“下回养好伤再钻研吧。沈家可不纳病弱之人。”

裁刀在他腕间停了片刻,转去挑开车帘,收刀入鞘时撞上车舆,“笃”地一声闷响。

暮色里浮动着糖坊蒸糯米的甜香,混着他袖中药渣的清苦,竟酿出几分缠绵。

鎏金护甲在算盘第七档悬了半晌,终是叩出一声清响:“三日后辰时,备好你的艾草香囊——珍宝阁的檀香熏得人头疼。”

陆怀钧躬身应诺,袖中半片杜衡叶飘落车辙,被马蹄碾进扬州城的春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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