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滚滚乌云遮蔽,浓稠如墨,倒倾的海水停了下来,海底被罡风卷出一个巨大深坑,水宫原本还剩下一点遗址的边角料全都化作齑粉离散在空中。
密密麻麻的魔兵如潮水般从破碎封印中涌出,每一道裂痕中都喷涌出令人作呕的黑色瘴气,那瘴气仿若有生命一般,扭动着、翻滚着,散发出刺鼻的腐臭气息,如鱼鳞般的魔族密密麻麻地将二人包围。
封印破碎之处,一声震破苍穹的咆哮轰然响起,那声音满是无尽的暴虐与兴奋,好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狠狠碾碎,挫骨扬灰。
紧接着,一尊身形巍峨如山岳的魔族,缓缓踏出,他周身缠绕着熊熊燃烧的暗炎,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空气的扭曲与爆裂,炽热的气息仿若实质化的热浪,烤得周围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他眼中带着冰冷的调笑:
“我还道是灵山故人来看我们,却只是个奶娃娃?”
玄凛静立空中,岿然不动,眼皮都未掀,垂着眸子看着底下,手腕还被隋云紧紧握着,隋云的手冰凉凉的,贴着他的皮肤,很舒服。
隋云感受到玄凛有些不对劲,不知是不是在之前的对战中受了伤,又看向那小山一样的魔族,心知这定是父亲往昔手下败将,但他不想牵连玄凛,大军压境的紧迫感让他不敢放松,另一只手紧握卷轴,抬眸道:“阁下认错人了。”
没有了封印的压制,罗刹笑着化作人形。他一头乌发肆意飞舞,宛如黑色的火焰,脸上有着魔族特有的魔纹,散发着阴诡的气息,身着一件黑色的战甲,战甲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腰间系着一条血色的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彩色宝石,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魔刀,刀上缠绕着黑色的魔焰。
看模样,应该高阶魔族,和下面那些只知凭借本能行事的魔物不同。
“不会错的,灵山的味道,我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小子,就算你是个奶娃娃,吃了你打打牙祭!我再去寻你族人!”
话音落下,魔刀便划出一道黑色弧线,好似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着隋云袭来。
隋云瞳孔猛缩,千钧一发之际,隋云感到玄凛灼热的手贴上他的手腕,两人手腕交握,玄凛一个用力,便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不远处发出清脆的“砰”的一声爆炸。
黑发如海藻般在风中涌动,衣袍鼓舞,玄凛抬头对上那双红色眼珠,浑身燥热压制不住,正是烦躁不堪的时候,骤然看见厌恶的东西,玄凛眸光一凝,对隋云轻声说了句:“顾好自己,小心点。”随即脚尖轻点,手中银剑一握,朝着那魔族就是一剑,旋即攻势愈发密集,凌空将那魔族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这边两人打斗起来,剩下魔族却闻着隋云的味道,一个一个朝他的方向跳了过去。
而深渊之下,源源不断的魔物还在涌出。
此时隋云一边躲闪,一边在心中想着对策,手中卷轴快速鼓动起来,刷的一下张开,灵光闪烁,只有隋云能听见的声音传来。
“小公子,让我们出去一战!!!对付这魔族我们有经验啊。”
“魔族!让我们去,老子当年弄死他们,还能来!”
“是罗刹,就是他当年吃了我兄弟,我要给我兄弟报仇!”
是当年的阴司军,他们在卷轴中,也感受到了魔族的魔息。
……
曾经的打的不死不休的两方,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隋云摇头:“不行,大家灵魂受损严重,魔族凶残,打起来便是不死不休……”
“小公子,这太虚社稷图中可以生养魂魄,我们进来之后神魂都凝实了许多,您不必忧心,再说…再说打仗嘛,哪有不牺牲的……”
“是啊!”
“小公子,您就让我们去吧!”
“就是!我就看不得那些魔族耀武扬威的模样,当年我父兄一族全死在他们手下,我多杀一只都是赚的!”
隋云还想拒绝,怀中小木偶却爬了出来,拖着看似笨拙的小身子,手脚利落的两三下爬到了隋云的肩膀处。
隋云眨眨眼,突然眼睛一亮,侧过头看向玩偶,喊道:“殷大哥,你还好吗?”
殷霁也是被这魔息刺激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只小碗偶身体里,还愣了下,又听见隋云在说话,他心思敏捷,一下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殷霁点点头,又轻轻拍了拍隋云的脑袋瓜,他在被虞栖渊控制的时候,身体虽然不受控制,但发生一切他都知道,是他让阿雀这个弟弟为难了。
“阿雀,放他们出来吧,我们是军人,如果战死在这里,便是我们的宿命。”小玩偶四肢短小而圆润,看上去很可爱,和殷霁本人性情很不一样,说着如此严肃的话,倒是十分反差。
“殷大哥……”
“阿雀,你还记得灵山后山的一种鸟儿吗?无名无姓,你以前管他们叫雀儿。它们长得灰扑扑,既不好看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朝食暮栖,往往平淡一生。”
隋云想起来,小时候,隋煜和殷霁想去掏几个鸟蛋吃,结果一时两人胜负欲上来了没控制住,几乎将鸟蛋全给掏光,那些鸟儿乌泱泱飞上来找他们麻烦,整整一个月,只要他们去后山,鸟保管往他们身上拉屎,记仇得很。
“记得。”
“但若是遇到极其强大的敌人之时,它们往往会联合起来,守卫族群,守护家园。师父说,人族和雀儿一样,比起魔族和妖族,何其脆弱,但哪怕我们此时弱小,但我们联合在一起也能成为一股敌人不敢轻视的力量,这就是我们阴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