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倒是和冬雪有了比较,甚至冷之更甚,涓白缩了缩肩膀,他穿着鹅黄色的夹袄和雪白的坎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长长的一队轿撵后面,涓朱的轿子是紫顶黄盖,这是陈国贵族特有的轿撵,卫老爹看着好不风光,头昂的高高的,生怕不知道他的涓朱嫁进了夏夫人家。
敲锣声一声一声的恨不得震碎人的天灵盖,涓朱忍不住的想要撩开自己的红头盖,身旁的喜婆婆看见了就猛地拍他的手:“老规矩说是新嫁娘不能自己掀开盖头。”
涓朱撇撇嘴倒是任由涓白牵着他,涓白觉得这个敲锣声太扰人了,夏夫人说这个婚事主要是为了冲喜破煞,所以几乎什么送葬的、迎亲的,甚至那些号称降妖除魔的草莽班子,只要会吹的、会敲的,全都请来了,整个陈国全都是敲锣打鼓声,惊扰鸦雀都不敢飞过来了。
陈文王也是穿着极其奢靡,黑袍上全是雀羽和金丝绣的暗纹,夏夫人立在他的一侧眼眸中晦暗不分,她对涓朱说:“旁的你倒不必拘谨,只有一条,便是不许打扰溪儿养病,你搬去望春阁暂住,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不够的找我就行,不会亏待你。”
涓朱刚到明堂就听到了夏夫人的话,他一急就掀开了盖头,着急的说:“可是我还没有入洞房呢......”
夏夫人的眸子杏仁一般的微微眯着,他瞥了一眼涓朱:“他伤势极其重,便省了这一遭了......”
涓朱讪讪的又自己盖上了盖头。
小声的说了一句:“是。”
涓白身旁的喜婆婆捂着嘴小声的说:“哪有这样着急忙慌要洞房的新娘?”
另一个喊锣公应和着:“谁说不是呢。”
涓朱觉得自己丢了人,便狠狠的握紧了自己拳,他咬着牙,心里骂着卫老爹,嘴上说着来享福,竟然嫁给了一个活死人。
涓朱被喜婆婆拽着就要去望春阁,涓白也转身就要跟着去,夏夫人喊了一句:“你站着。”
涓白不敢抬头看着夏夫人,便缓缓转身,低着头颅跪在夏夫人的面前。
夏夫人指了指涓白,她的手指细的跟水葱一般:“对,就是你,你忘了我给你爹爹说,要留你当我贴身丫鬟么?”
涓白点点头,戳了戳自己的心口,那代表着我记得。
夏夫人怜爱涓白,自打第一次见涓白便觉得涓白亲切极了:“从小便不能说话么?”
涓白抬头看着夏夫人,眸子如春日化冰的冰棱子一般,水汪汪的含在眼眶里,惹人怜爱,他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带着长辈和蔼的语气对他说话。
夏夫人惋惜的碰了碰他的脸颊:“真可怜。”
涓朱听见夏夫人和涓白说话,手里面的帕子都要被她拧断了,心里全都是在骂涓白,真是一个狐狸胚子。
又是一年暑夏,酷暑难消,涓朱在藤椅上辗转不停,他拿着蒲扇扇着风,垂下来的柳丝绦也挡不住热夏,他烦闷极了,憋在这个小小的望春阁里。说是望春,涓朱望的两眼都瞎了,也见不到夏夫人和夏侯溪一面。
倒是涓白这个哑巴,得了夏夫人的青眼,一直留在夏夫人的身边了,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总带着一些夏夫人赏的点心来找他,他讨厌比他过的好的涓白,只要涓白一来,他就没有好脸色给他。
涓朱闷极了,就索性脱了鞋,踩在藤椅桑,拽着柳丝绦攀在了篱笆上往外探着,突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喝的迷醉了,眼睛都花了,他指着涓朱:“杳临?你怎么在这?是在等我么?”
涓朱冷不丁的被他一喊,吓得摔了下来,他蹙着眉头:“你在干什么?”
屁股越揉越疼,他摔下来的时候疼的骨头都颤了:“哎呦,你是谁啊?想吓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