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猫一样的在夏侯溪手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夏侯溪不是那种有耐心的学生,他早早地就被夏夫人送到了学堂里,但他总不耐烦学堂先生的教书,但现下他看涓白一笔一划的写字到觉得有些不一样,他觉得很是有趣。
夏侯溪仔细看涓白的笔画:“清泉庵?山脚那个?”
涓白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夏侯溪,因为清泉庵离这有三个村庄远。
夏侯溪蹙眉又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
涓白缩了缩脖颈,他不敢看夏侯溪,他多年的卑微早已养成了不敢麻烦别人,但是现在不麻烦别人,他就会被留在荒郊野外,自己又没有完全好,下场就是被虎狼吃的干干净净。
到了清泉庵,这处倒是比旁的地方少了一些热闹,这是个老尼花了毕生心血建造起来的,选的地方也是远离喧嚣的。
夏侯溪将涓白放在离清泉庵不是很远的一处:“我送你在这处便不往前走了,你是个女尼,若是旁人见了,肯定又要瞎说一些的,女人的清白很是重要。”
涓白觉得夏侯溪说的很是有理,但他可是个男儿身,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涓白拽拽他,心里都是,送我送到西不行吗?不都说送佛送到西吗?就离那么近了,我腿脚不好,走过去很疼的。
夏侯溪看着涓白比划了一通,福至心灵的问:“你要报答我?”
涓白愣了一下,这个行为让夏侯溪更觉得他说的对了:“真有意思。”
夏侯溪笑的时候清煦和朗:“我是夏侯溪,陈国大司马和征忧国嫡长公主之子。”
“不接受以身相许的报答,别奢求进我夏侯府了。”
涓白震惊的看着夏侯溪,他可是个男儿身耶。
夏侯溪看见涓白那震惊的样子,觉得涓白肯定伤心极了,他便摸摸涓白的脑袋:“赠我几颗你摘的果子即可。”
涓白努力的发出声音:“还是谢…”
虽然你很蠢,不知道我说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夏侯溪摆摆手:“谢什么,不谢,以后走路长个眼睛,别再摔沟里了。”
涓白托着腮不高兴的看着夏侯溪的背影。
大哥,您真的不考虑再送送我么?
夏侯溪走的洒脱,涓白咬着牙拖着残腿一步一拐的回了清泉庵。
雁门惊落,春风回北,涓白还是一身尼姑袍子,但是不同于往日,他比着之前大了许多,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他模样越发的出众,多的是人跑来寻他,就只为了见见他的面庞。
春耕时分,旁的村的人也扛着锄头来当长工赚点地主家的米粮,老王也挑着锄头来了,他对着他邻居王二狗说:“你听说了吗?那个夏侯溪,就夏夫人生的那个儿子前些年不知道怎么了,有一次从山上回来,就念叨着去猎一红狐,结果你猜怎么着…”
王二狗摇摇头:“怎么着?”
老王咂嘴说着:“夏侯溪还真去了,但红狐听说都是成了精的,非但没猎着,还魇住了,还是夏夫人找了三天三夜,从林中抬回来的,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昏睡不醒了。”
王二狗惊奇的说:“哟,那么严重呢。”
夏夫人是陈国有名的美人,几乎闻名半个华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讳,她媚宠于陈文王,撺掇着文王什么都听他的,俨然半个掌权人。
老王颇显摆似的说:“不知道夏夫人从哪听说冲喜可以让夏侯溪给救回来,就开始物色人选了。”
王二狗继续问:“选的谁?”
老王说:“道士说让夏侯溪自己选,夏侯溪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选,还让他拿笔写,但是你说奇不奇怪,听说夏侯溪写了一个字,涓,现在夏夫人和文王便开始找全陈国叫涓的女子。”
“娟?女字旁?”
老王边说边比划着:“三点水的涓,很不常见呢。”
王二狗惊奇的说:“那不是老卫家的俩孩子吗?涓朱和涓白。”
老王咂咂嘴:“那可不是,还真就是他俩。”
“可娶的不应该是女人么?那俩可是男孩。”
老王不屑的说:“啧啧啧,老卫那家伙贪了钱,男孩女孩一样卖。”
贱卖是涓白的噩梦,没想到这一天怎么都躲不掉,还真的来了。
早起的时候他眼皮直跳,跟着婶婶播种去了,一身泥污的在田间被爹爹叫了回来,一进家就看见家徒四壁的土房里坐着一个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女人举手投足都是矜贵与自持。
女人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涓朱:“抬起头来。”
涓朱十八里地都闻名的漂亮,他和涓白不同,他带着一股子媚劲与邪性,夏夫人只是冲着他点点头:“很是标致,多大了?”
涓朱回答:“十七岁。”
夏夫人转身问卫老爹:“你只有这一个孩子吗?”
“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卫老爹招呼着涓白,“涓白,愣着干嘛,过来见过夫人。”
涓白不似涓朱,他清秀的像是白茶花,虽不立刻让人觉得惊艳,但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夏夫人颇赞叹的说:“一个比一个的漂亮。”
涓白被涓朱瞪了一眼,涓白瑟缩了一下,这些年他被涓朱可没少欺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多让着涓朱。
夏夫人看着卫老爹,语气颇温和:“我也不瞒您,我儿子腿脚不便,昏睡不醒,的确委屈了她,您的孩子嫁给我们家,我定会好好相待。”
卫老爹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见过最厉害的便是乡里的保长了。
他恨不得跪地磕头:“不委屈不委屈,您是何等人物,这是涓朱的荣幸。”
夏夫人倒是指着涓白说:“我倒是属意她当我媳妇。”
涓白愣了一下,涓朱狠狠的剜了一眼涓白。
又求助的看着卫老爹,卫老爹向来宠着涓朱,便赶紧开口:“早些年她便克死了她阿母,不甚吉利,又找半瞎子算过,她是天煞孤星,不好的。”
夏夫人将信将疑:“哦?”
陈风很信巫卜,夏夫人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便说:“那便算了,但长相的确上乘,讨人喜欢,就留在我身边当婢女吧。”
卫老爹推了涓白一把,涓白一个没站稳就跪倒在夏夫人面前:“还不快谢谢夫人。”
涓白努力的发出声音:“谢…”
夏夫人瞧他可怜,便说:“不必了。”
“那亲事就定下来了,明日过后迎涓朱进门。”
卫老爹一直鞠躬哈腰,感激的鼻涕眼泪都一大把:“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