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摇曳,晃如水波行动。
楚逸没再继续卖关子,回答了他的疑惑:“因为我眼角的痣。”
“痣?”
“嗯。”楚逸道:“这颗痣原是该在我师门被灭后才出现的,在幻境中却提前有了。”
泣血泪光,凝作浅痣,是灭门惨案时永久的印证,绝无可能在师门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出现。
这些错漏听着都十分明显,但对于身在境中之人来说,却是很容易被忽略的。
毕竟,谁会认为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幻境。
都以为苍天有眼,给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可天下哪有那么多机会。
到底是他天真了。
“说来也奇怪。”楚逸道:“他是幻境的制造者,无人可敌才对,为何你能轻易打败他?”
慕恒道:“大概因为我是自愿入境吧。”
他不是境主,更不是幻境中的傀儡,以至于成了幕后主使唯一掌控不了的变数。
所以背后之人千方百计想要把他从幻境中踢出来,就是为了铲除这个变数。
“很疼吧。”楚逸忽然道。
大片裸-露的胸膛上,伤痕极其显眼,旁人看着都觉得疼。
魔头——慕恒却像没事人一样穿着衣服,做着他威风凛凛的魔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是个傻子。
楚逸心道。
这人一向嘴硬,怕是不会承认。
不料慕恒胸口的衣襟忽然垂落,几乎整件上衣都滑到了腰间,将伤口更触目惊心地暴露在楚逸眼前。
他说:“疼。”
——
“尊上的办法果然有效。”拿着换过的绷带从房间出来后,扶伤贴着连兆耳朵低声道:“楚仙君果然不寻死了。”
连兆:“啧。”
扶伤指尖略点,染血的绷带瞬间幻作沙砾状,在空中消散:“我还以为尊上死都不肯让楚仙君知道他为他做过什么。”
连兆又“啧”了声:“那你还是不了解尊上。”
话刚出口,房间的门帘就掀开了,被他们背后讲坏话的慕恒走出来,凉凉看他一眼:“闭嘴。”
连兆:“…遵命。”
扶伤笑得想死。
如今楚仙君的身子已大好,除了没有灵力,同常人几乎是一样的,能安定不少。
尊上那点心思昭然若揭,藏了这些日子,总该有个好些的去处了。
然而扶伤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楚仙君要修炼魔功,尊上你还同意了?”扶伤诧异道:“您老人家不心疼楚仙君也就算了,好歹心疼心疼属下没日没夜把他救回来的辛苦啊。”
慕恒凉凉瞥他一眼。
扶伤老实了。
修炼魔功凶险无数,慕恒自己是走过来的,又怎会不知。但他明白,只要大仇不报,楚逾白的心就永远不会属于他。
与其让楚逾白以身犯险以卵击石,不如提前做好准备,打那幕后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准备好了吗。”
“嗯。”
开始修炼之后,楚逸惊讶地发现,他竟莫名地很适合修炼魔功。
有些地方,慕恒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会凶险无比,但他去做的时候总是能顺利化险为夷。
慕恒被打了无数次脸,最后扔下一句话:“这个魔尊你来坐更合适。”
楚逸谦逊摇头:“还是魔主大人自己坐罢。”
——这令人羡慕的天赋。
有次连兆奉命来送东西时,看到楚逸津津有味地读着魔界藏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仙君真的一点不嫌弃魔界修炼之术吗?”
仙族人日常高高在上,从来都看不起魔界人,打心眼里觉得他们修炼的不是正经东西。
楚逸潜心打坐了一上午,正端坐桌边休息,闻言道:“没有啊。”
“修炼方法没什么两样,区别就是仙族吸纳灵气,魔族吸纳魔气。”
连兆:“嗯嗯……啊?”
不对吧。
“不都说我们魔族修炼的是邪功歪法,和仙族之途天差地别吗?”
是啊。
楚逸细细琢磨了一番,也咂摸出了不对。
从前在仙族的说法,魔界修炼之术险恶龌-龊,但具体是怎么个龌-龊法,通常各有各的说法。
是以他不认识慕恒时,脑海里的魔尊一直是个脸大如盘、生吃小孩的形象。
但现下看来,两族的修炼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究竟是仙族有意为之抹黑魔界,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