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还有需要求助于别人实现的愿望吗?”游照野反问,“若是这样,也别当什么九天了。”
流水绕着三千世界无止境地翻涌,一只白玉杯沿着棋盘的边缘蹭了过去,金刀碎玉似的一阵响。
“正是,哪里用得着别人。”女子道。
游照野抬眼看她,那刀刃般的目光直似要割开女子面前影影绰绰的黑暗,但他开了口,声音却多了几分温柔:“我倒也很好奇,九天为这个朝代留下的最后一局棋究竟是怎样——”
他顿了顿,手腕一翻,收回了漂浮在空中的《数》之章,道:“所以,最后说不定还要你再帮我一次。”
成双成对的棋盘只剩下了一个,女子的目光总算收了回来,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帮你?游晟,我根本没有帮过你,我当年以为你会死,谁想到你活了。”
“那好,再杀我一次。”游照野不为所动地说,“也许我还能再给你惊喜。”
女子盯着他空无一物的手掌:“到时候你会把它给我吗?”
游照野似乎透过那浓郁的阴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着冲她勾了勾手指:“到时候,你自己来抢吧。”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叶锦焰回神的时候,案上的药碗早就将蒸腾的雾气挥发殆尽,药香也都被半开的窗扇吸了去,空荡荡的室内只剩下满溢的苦涩。
他看着那碗药,无来由地一阵厌烦,伸手就要把它推到地上去,手伸到半空却愣住了。
他看到自己的指缝间泻出了星星点点的微光。
叶锦焰猛地抽回了手。
药碗发出当啷一声,临到了悬崖边,险险地被一只套着护甲的手推了回去,碗沿与冰冷的金属碰撞,又是叮叮当当一阵好不快活的声响。
暗无天日的颜色沉积在一起,眨眼间,便堆起了一人高的风雪,盔甲上一线反光,抖落了一地杀气,判官眼的光亮起来又灭了,叶锦焰缓缓抬起了头。
“哎哟,来得不巧。”游照野那熟悉的三分嘲讽七分无赖的声线随着寒风落地,“看来大少爷正闹脾气呢。”
正在此时,他看清了方才自己千钧一发救下来的那只碗,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叶锦焰:“你病了?”
叶锦焰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又伸手过去端起药碗,冷声道:“你去哪了?”说罢,也不介意他如何回答似的,就要将碗里的药汤一饮而尽。
游照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凉了。”
叶锦焰垂下眼,道:“我喝不惯热的。”
“毛病。”游照野嗤笑一声,转头冲楼下喊道,“茜草!药凉了,再端一碗上来。”
楼下的茜草脆生生地应了,接着就听他细碎的脚步声跑远了。
游照野不等叶锦焰反应,伸手接过他端着的药碗,动作麻利地沿着半开的窗户倒了出去,淅沥沥一碗风寒药尽数淋在了楼前栽着的金镶玉竹身上。
被迫喝了碗药的竹子在冷风中抖了几抖。
游照野把药碗一搁,转身靠近床头,半条腿压在了锦被上,就着这个颇有威慑力的动作伸手捏住了叶锦焰的下巴。
他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叶锦焰愈显苍白瘦削的脸庞,最后定格在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里,半晌,用一种半是嫌弃半是无奈的语气说:“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叶锦焰摘掉了他的手,像要躲开他似的向后仰了仰,游照野不依不饶地追了过去,正要抓着这大少爷的衣领教育他一番,叶锦焰忽然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游照野明显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