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羽!开门!”
方书晴边喊边往防盗门上砸,掌心被金属门板硌得生疼。
但是,她喉咙里憋着的那团气比手更疼。
她贴上冰凉的门听动静,再次大喊:“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摸出手机拨号,熟悉的铃声贴着门缝钻出来——这是他之前哄着她录下的专属铃声,此刻每一声的“接电话呀”,都像小刀片往身体里刮。
她少见的发了火。
“你一辈子躲里面是吧?”她抬脚朝门锁踹去,鞋底在门上留下半个灰印子。
楼下突然传来狗叫,她惊醒般退后半步,转身冲进闫朝曦家。
“程白羽!”
她跑到阳台,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看到三米开外的隔壁家依然毫无动静。
她听着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踢掉拖鞋,抬腿跨上栏杆,裸露的脚底踩在水泥台面粗粝的砂粒上。
她伸出左手,抓住两家阳台间外凸的雨水管,金属支架的凉意渗进掌心。
她的右脚试探着踩到空调外机支架,生锈铁架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吱呀声。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左脚跟着再过来一步。
快到终点的时候,她低了一下头。
她见到楼下便利店的招牌缩成邮票大小,浑身血液瞬间就凉了。
她连忙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呼吸。
十秒之后,她睁开眼,完成最后半米的距离。
她右脚踩住程白羽家的阳台边,左手用力翻过围栏。
下来的时候,许是太过心急,她失了重心,脚踝重重扭向外侧,剧痛让眼前炸开白点。
她整个人跌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你他妈疯了?”程白羽猛地甩开窗帘,赤着脚冲过来,“这是六楼,六楼!”
他的骂声劈头盖脸砸下来,托住她腰的手掌却轻得像捧羽毛。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双眼立刻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原来你躲在家里看我做蜘蛛侠啊!”
“闭嘴!”他抱她进屋,单膝跪地往沙发放,膝盖重重磕到地面却浑然不觉。
他转身要去拿冰袋,她急忙挣扎着起身拉住他,“你又要走?”
她的指尖碰到他手腕处的疤痕,酥酥麻麻的,他下意识就要扯袖口遮掩。
她顾不得疼痛,整个人扑上来搂他脖子。
布料被掀起的瞬间,她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剧烈抽搐。
他整个人僵着,喉结滚动着挤出句“别碰”。
可她的手指已经顺着凹凸不平的疤痕抚了上去。
他的睫毛颤得厉害:“现在摸到了?像被泼了硫酸的癞蛤蟆……”
他自嘲的话语再也无法说完,因为她吻上了他的身体。
“当时很疼吧?”她扫过他绷紧的肩胛骨。
他不回答,只有喉结重重滚动的声响。
她便继续往下吻他伤痕最密集的腰椎。
他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手指深深插进她散落的长发里,却迟迟没有用力扯开。
当她的眼泪砸在他脊椎最脆弱的凹陷处时,他胡乱抹了把脸,哽咽道:“方书晴……”
两人交叠的喘息声里,她的掌心贴上他左脸,摸到了新生的胡茬,“庞铉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伤?”她的拇指擦过他干燥的唇,不断追问他,“你觉得我宁愿要个完美尸体,也不要你活着回来?”
“我知道你来美国找过我”,她拽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左胸,剧烈心跳震得他掌心发麻:“这里每跳一下都在喊你名字。”
她的尾音被哽咽割裂成碎片,“程白羽,你是真的听不见吗?”
“我好恨好恨你”,她的眼泪越掉越多,“你是怎么忍心让我过了这么久生不如死的生活?”
问到后面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已经有些绝望了。
她咬住他嘴唇,血腥味弥漫的瞬间,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呜咽,“我们在美国登记了,如果你不要我了……”
当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的最后防线轰然崩塌。
他发狠扣住她后脑吻回去,尝到比记忆更苦涩的咸味。
无数个夜晚的疼痛,他都默默承受,此刻却在她的唇齿间,哭得像个走失儿童。
纠缠之间,他压到了她的脚腕,她痛得嘶了一声。
理智瞬间回来,他和她离开一点距离,“我先去拿冰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从一数到十,我就来。”
程白羽攥着冰袋回来时,方书晴正蜷在沙发里揉脚踝。
他将冰袋裹着毛巾贴上她的皮肤,激得她脚趾蜷起。她蹭到他手腕内侧,他触电似的撤开两寸,“别动。”
她盯着他发旋,看他后颈凸起的骨节随动作起伏,像只随时要缩回壳里的乌龟。
她故意晃了下脚,果然被他扣住脚腕按回沙发,“说了别动!”
“凶什么?”她蜷起没受伤的腿,膝盖顶到他胸口,“谁让你把我关在门外那么久?”
他抬眼,对上那浸着水光的眸子。
他重新把冰袋覆上她脚踝,力道放轻,“对不起。”
“我不接受道歉”,在他怔住的瞬间,她又说:“除非你亲我一下。”
沙哑的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齿间,他托着她后颈的掌心都是汗,却比台风天第一次吻她还要轻。
“不够”,她咬他下唇,腿缠上他腰侧。
他被带得踉跄,手肘撑在她耳畔时呼吸很重,“你脚……”
她点点头,“我脚好疼,你安慰我一下。”
她不由分说地去碰他的嘴角,又用受伤的脚踝蹭他小腿。
他扣住她后脑勺加深这个吻,掌心却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