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草坪的自动喷水器刚停,地面还泛着潮气。程白羽把烟头碾在长椅腿边,与顾况野碰了一下可乐罐子。
“你不对劲。”顾况野灌了口可乐,气泡声混着笑。
程白羽摸出根烟,打火机咔哒两下才点着:“你是没叫过我抱女人,还是没见过我哄女人?”
顾况野借了个火,也咬了一支,“想问你很久了,谭行雁说要泡的那个‘文物’,是不是就里面那位?”
程白羽呛了口烟,瞪向顾况野:“人家叫考古及文物保护专业人员。”
“这么长的名字都能记清楚”,顾况野笑着踢开脚边的碎石子,“不过你不上的话,人家谭行雁在群里说了,还要送花。”
“上他妹”,程白羽把易拉罐捏得咔咔响,“谭行雁上周刚甩了音乐学院那个弹琵琶的,上个月是画廊实习生,你让他离方书晴远点。”
顾况野不以为然:“哥们几个从小一条裤子大的,就属你手机里存着的女人微信最多。说真的,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嘴巴放干净点”,程白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开始往停车场走。
顾况野冲他背影喊:“谭行雁订了明早九点的花!
“让他送”,程白羽头也不回,“殡仪馆白菊最配他。”
程白羽把车钥匙甩在玄关柜上,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他扯开领口倒在床上,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呼呼吹着冷风,可后背的汗还是不断渗出来。
床头柜的电子钟显示夜晚九点,但他一闭眼就是白天的场景——
等他跟着大部队找到湖边时,只看到她湿淋淋地从湖里爬上来,脚上是伤,嘴唇也白得可怕。
湿透的t恤粘在她的身上,透出内衣的轮廓。有男同学举着手机说要拍正能量视频,被他用手遮住了镜头。
他摸到口袋里多了颗水果糖,是那个获救的小女孩塞给方书晴的。
去医院的路上,明明她眼睛疼得要命,还是摸摸索索分了他一颗。
他剥了糖纸,扔进嘴巴,手机通讯录找到“庞铉”时,按下了通话键。
——————————
帆布围栏被撞出闷响,男人粗重的喘息像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拳馆里的射灯在庞铉眼前晃出重影,他吐出护齿碎了口血沫,手肘撑着围绳才没跪下去。
程白羽的直拳第三次擦过庞铉耳侧时,他终于忍无可忍。
他扯下拳套砸过去:“你他妈嗑药了?”
“再来!”程白羽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
“真想弄死人去干我这行啊!”庞铉这会儿后脖颈火辣辣地疼,明早还要跟强哥去大连呢。
他抓起矿泉水当头淋下,水流过青紫的肩胛骨时疼得直龇牙。
程白羽没接话,绷带渗血的右手又往沙袋砸。
庞铉盯着沙袋挂钩的螺丝——那玩意儿已经被震松了,螺丝钉咣当咣当响,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
他抓起毛巾砸向程白羽后背:“方书晴怎么你了?”
重击声戛然而止。
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他原本也不确定。
今晚坐程白羽车子来拳馆的时候,他在车里捡了个发圈,上面带着青铜纹的珠子,他当时只觉得眼熟。
“喂!”庞铉把脚边冰桶踢得哐啷响,“在云城的时候,你说好打死不招惹人家正经姑娘的。”
他故意把“云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果然看见程白羽猛地回头,眼珠子通红得像三天没睡觉,“老子没碰她!”
庞铉意味深长地笑笑,“那你不对劲。”
这是程白羽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