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
许艳停下手里的活,关火,看她,好像要把这个道理跟她掰扯明白:“你知道老张吧。”
姜霰回忆了下这号人,点头:“知道。”
前段时间她晚上放学回来,总在楼道里碰到这个“老张”。他寸头,年纪看上去五十多,两鬓有白发。
然后他进了许艳家的门。
许艳继续说:“老张二十年前就离婚了,女儿跟着妈妈那边生活,不在渝城。前两年女儿结婚也没请他,就因为他吃过几年牢饭。二十年前还没离的时候他老婆出轨了,老张气不过,提着汽油桶要把老婆和情人烧了,刚浇上油被邻居报的警,判了几年。现在出来找零工干,又有病,一个人也孤单得很。”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陈述这些事情,没有自己的看法。
许艳又说:“老张疼人,年纪大了也缺个人疼。老了,身体不好使,磕磕碰碰的,一个人也没人陪着。”
许艳给她盛了一碗冰粉,多浇了些红糖汁。
她看了看姜霰:“你知道在我这,老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吗?”
姜霰不说话了。
第一次见到许艳就看到她的打扮,然后猜想起她的工作,想当然地定义一个人的好坏。其实她把人想得太扁平了。就像老张和许艳、许艳和其他男人一样。这栋楼是没有暖气的,姜霰没有在这过过冬天,想象不到发灰的水泥地有多冷,但是人们和人们依偎在一起,心和心可以互相取暖。
“艳姨。”她叫人,“我作业写完了。”
许艳侧头看她。
姜霰补充:“暑假作业。我都写完了。”
她既而道:“我想赚钱。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暑假工?”
许艳盯着她的眼神,定定地看了一会。
姜霰又恳求:“别告诉我妈。”
……
这事有眉目是在两天后的饭桌上,许艳提起的:“一单元胡姐的儿子小升初成绩差,补一次俩小时,给你一百二,胡姐说你愿意就天天去,没空的话隔一天去一次也行。你定。”
腊肉片还没有被夹起来,姜霰听着她的话愣了下,然后忙不迭地点点头:“谢谢姨。”
许艳嚼着青菜,满不在乎的:“快开学了,主要是辅导她孩子做假期作业。……也赚不了多少。我之前认识个人,在世宁广场那的酒店管后勤。你要是愿意去酒店那打工,中午饭和下午饭酒店是包的,就是累,端茶倒水上菜,伺候人的活。你要是能干,我打个电话,后面你就天天去,做够一个月,刚好你也开学,辞了回来好好念书。”
“我可以做。”姜霰点头。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笃定命会攥在自己手里。一顿饭的功夫许艳就打完了电话,对面说下午就可以带着她过去看看。
姜霰同意了。
这个地方离他们最近的世宁广场就三四百米的样子,是一家本地酒楼,本帮菜做得很地道,环境也不错。许艳和那个说是管后勤的男人聊得熟络,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两人唠家常似的聊了会,许艳说:“我这外甥女家最近出了点事,才想着来打点暑假工,你也别跟别人说。钱多少还是看你们规定嘛。”
男人点点头,喊她放心。许艳又把她拉过来,捧着笑脸介绍:“这是你海叔。海哥,这我外甥女,小姜。”
叫海叔的男人长得粗犷,说话干脆爽快。许艳把她往前推,她也就跟过去。海叔走在前面,跟她讲着酒楼服务生的事,姜霰提起耳朵听着,把他的话照单全收。
海叔大概是听许艳说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最后说:“你晚上就早点下班吧。”
姜霰连忙道谢。
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又一次像命运巧合一样遇见程晃。
而最先看到她的是曾经在澳高班的同班同学,郁馨。
程晃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