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为唐无月的办公室镀上一层朦胧的纱,她的指尖捏着青瓷杯,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轻轻晃荡。她目光在陆云谙与唐子言的身上逡巡,带着几分探究:“你们……”
“结婚了。”唐子言答道。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言相告。
“原来是这样,那恭喜了!”唐无月眉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一下。”陆云谙震惊于她平淡的言语,毕竟上一个被婚姻害惨了的人就是唐无月。
“我的反对有用吗?我当年还反对你跟你爸走,有用吗?”唐无月斟满新茶,氤氲热气模糊了眼底情绪,“你从小到大听过谁的话呢?”
“他死了。”陆云谙平静地宣布。
“砰!”唐无月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瓷片飞溅,滚烫的茶水在她脚面蔓延,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地望着对方:“为什么?”
“是小茜。”陆云谙说,“小茜杀了他,然后逃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是我们之中长得最像你的那个,从来都是被他万般宠爱,不知道为什么……”陆云谙叹了口气,“我当时还在读研,下一年就能毕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按照他的遗嘱,退学继承了他的产业。”
唐无月沉默良久,挥了挥手,嗓音沙哑:“吃完饭就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怎么感觉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唐子言问。
这题他会!根据陆云谙这些年看的小说来看,一般来说女主角问了男主角这个问题就是打算和他深入发展了。
“太好啦!”陆云谙突然大叫,开始手舞足蹈。
“疯了吗?”
这是唐子言此生最漫长的晚上,她听着陆云谙从人生经历讲到未来规划,又从未来规划讲到诗词歌赋和艺术鉴赏,最后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陆云谙以前应该是学艺术的。
陆云谙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艺术发展史,低头却发现唐子言早已睡熟了,还在流口水。
第二天唐子言一早就起床准备去每月例行的身体检查,昨晚睡的是真好,陆云谙比安眠药都管用。
一通检查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唐子言其实看不懂这东西,她从小到大基本上没体检过。
“怎么样啊?”陆云谙问。
“医生什么也没说,我看不懂这东西。”
“让我看看。”陆云谙翻了一□□检单,还真找出来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血hcg水平升高……是不是怀孕的意思啊?”
“啊?”唐子言非常震惊,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因为她的月经从来没准时过,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孕圣体……
总之幸好月份不长,她去医院开了点堕胎药吃了,虽然孩子似乎也在那个协议里,但没有准备的怀孕可没有,她的作息那么不规律,万一生出来个畸形儿怎么办?
唐子言本以为那颗受精卵已经和她此生不复相见了,之后几个月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她既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肚子也没变大。
此后数月,生活波澜不惊。直到那日,唐子言在上班途中抓住了一个抢夺老太太钱包的小贼。挣扎间,小贼一记肘击狠狠撞在她腹部。刹那间,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眼前金星乱冒,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她捂着肚子瘫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暗中保护她的保镖们慌忙现身,将她紧急送往医院。
……
陆云谙在产房外焦急的踱步,“怎么还没出来啊?”他紧张极了,下意识把手指甲啃的鲜血淋漓。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要进入为人父母的阶段。
因为本人糟糕的童年经历,他其实并不想有一个孩子,他当然能给孩子提供一个最好的教育环境,可是其他的呢?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童年的阴影始终萦绕心头,他真的能成为合格的家长,护得一家周全吗?
现在更重要的是唐子言的生命安全,毕竟他们都是高大健壮的体格,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小,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呢?
医生神色凝重地走出手术室:“产妇情况不太好,胎儿过大卡在骨盆,需要立即剖腹产,你签一下手术同意书。”陆云谙早已慌了神,完全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颤抖着手签下名字,此刻哪怕递来的是刀山火海的契约,他也会毫不犹豫落笔。
好痛,痛的已经无法思考了。分娩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来。起初,小腹传来细密的坠胀感,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刺痛,隐隐约约,却在不断蔓延。随着产程推进,疼痛陡然加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子宫,拼命地挤压、撕扯,尖锐的痛楚从下腹部向全身扩散,每一次宫缩都像是一场剧烈的风暴,五脏六腑都在翻搅。到了最艰难的时刻,疼痛如同千万把利刃在身体里穿梭,脊柱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意识几乎被这排山倒海的剧痛吞噬,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煎熬,仿佛要将身体撕裂,但唐子言感觉自己命不该绝,她隐约听到医生在商量剖腹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