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的视线并不置落维庸脸上,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口,在昏暗中眯眼辨别——
“你叫......维庸,是吗?”他复又昂首询问,语气里捎起难得的小孩儿般的喜悦。
维庸虎躯一震,登时反应过来,寒刚才靠近是为了看清他脖子上带的银质铭牌项链上刻的字——刻的是他的名字。
这条项链从小就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即使洗澡也鲜少取下。
维庸顺理成章地理解为那是他不知踪迹的父母留给他的“遗物”,而铭牌上刻着的两个字“维庸”,便被他当作是父母取的名字。
他猛地抬手捏住方形的铭牌,顺着领口重新塞了进去。
看得出来,维庸不怎么高兴。
被寒如此轻易地窥探到了名字,他心里甚至还颇为不爽。
没想到某位“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自觉,反而还一把拽住维庸的手腕开始了教学课堂:“我记得你名字的由来,在地球旧历年13世纪时,最杰出的法国抒情诗人之一名叫弗朗索瓦·维庸,他的一生奇怪又罕见,独特的经历造就出他足够怪异的性格。我一直想拜读他的《遗嘱集》,可惜泛星上并没有查到文献资料。”
还不等维庸拧着眉头打断,就听他又滔滔不绝地道:“不过按当时法国的取名习惯来看,维庸应该是姓氏才对,怎么会是名字呢......要不,我就叫你维庸先生吧——不行不行这样不合适,你看起来明明就比我小。”
维庸再也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他道:“停,我就是叫维庸,废话少扯。”
扯了我也听不懂。
“那我怎么叫你?”寒眨动眼睛。
维庸冷笑说:“喊维庸大爷。”
寒:“......?”
寒抓起枕头砸了过去:“真是不要脸!”
不知道是不是维庸的错觉,他忽然发觉,寒的脸变得更红了。
是因为烈酒最后的后劲儿上头了。
被头疼扰得咬牙切齿的寒软着身子趴回被窝里,维庸瞧他这般模样,也就忍住了要把他赶下床睡地铺的念头。
莫名其妙升起的心疼怜爱。
维庸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隔壁的老好人婆婆带“坏”了。
良久,在朦胧睡意袭来时,维庸听见寒在耳边轻语:“地球的日夜真快,太阳和月亮每天都能休息。”
“什么?”维庸眯起眸子,挪挪身子靠了过去。
床头的灯并没有关,维庸偏头就瞧见侧枕着枕头的寒面朝着他,闭紧的眼睑牵动着睫毛也在发颤,潮热空气中,那双薄唇也抿成一线,蹙起的眉宇昭示他在忍受着痛苦。
不仅是烈酒,还因为身上的伤口。
鬼使神差地,维庸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他伸手帮寒擦去了额头的汗珠。
天打雷劈,太天打雷劈了。
维庸几乎是在下一秒便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巴掌。
这奇怪的声响还引得寒掀起眼皮疑惑地去瞧他,维庸避开视线,并不多做解释。
寒也没力气追问,但嘴上的轻声喃喃却是片刻不停歇:“你知道吗,泛星一年只有两季,而且一年只有210天,每个月都是相同的21天。”
虽然这些泛星的基础知识严呈叔叔已经教过一次了,但维庸还是屏住呼吸仔细听了起来。
“以7天为一周,泛星拥有极度异于地球环境的‘三极周’。”
“第一周为极昼周,我们只能见到太阳;第二周为极夜周,我们只能见到月亮;第三周为极昏周,我们只能见到地球。”
“在炎季泛星也会下雪,在寒季泛星也会雷鸣。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极昼日里,穿着短袖去打雪仗,即使高温炎热,雪花也不会轻易融化。”
“真好。”维庸开口接下了话茬,他半敛着眸子,似乎是陷在了某种回忆之中,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地球就不一样了,我无时不刻都在期待着冬季的到来。”
“期待寒风吹冻湖水,期待深冬降落大雪。”
“地球的雪很容易融化,所以我每每祈祷,不要在我入睡时下雪。”
“我怕醒来后只能捧着一滩融化的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