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流放之地——游岭。
“满园春色”。
三王爷府禁园。
夜晩。
“他怎么样?”
说话之人,享众人簇拥。美人攀附在怀,春光乍泄,不经意提起。
“回王爷,据探子来报,活不过这个冬季。”
黑衣人,匍匐跪地,不敢抬头,回道。
“哦?”
阿清不来看看本王吗?本王的好皇兄?
冷艳之人愤恨地扯下美人的长发,逼迫两人对视。婀娜美人露出疲惫又贪恋的双眼。
怀里暖玉温香。王爷哼声,凑上去,贴近美人的脸面,哈气温耳,哑声狠绝:“专心点!”
喘息声不断。
墙角,猫叫春。
地上之人跪着,大气不敢出,狼狈地爬出这流光满萤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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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玉兰树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从枝叶这头飞向另一头,而高处的喜鹊伫立不动,安静地盯着人看。
“心儿,出宫一趟回来怎么这么高兴?”
抓住九月的尾巴,皇上特意打扮一番,覆盖倦态,如期来到篱院欣赏最后的月季。
顾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骄傲的昂首,神采奕奕:
“我此次出门听到了一句笑话。”
“笑话?”
“嗯!”
“有人说要娶我!”
“你答应了?”
皇上摘叶的手顿住,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可以回味良久的——笑话。
“算是,答应了。”顾怀回过头,仔细想想,好像又被自己弄没了。只是他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索思片刻,顾怀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对皇上希冀:
“若是他不来娶我,我定是要娶他的!”
在顾怀笑的那一瞬间,皇上掰下了黄色月季上的枯叶。
“是吗?”
干枯的棕叶攥在手心,碾烂了。
皇上撒手,大大小小的碎沬落地,他后撤半步,一秒,两秒——,扯动嘴角,缓和堆笑:
“那就——祝贺你。”
“谢谢!”
秋高气爽。
顾怀一步,两步——,奔向元清怀里,热泪盈眶:
“也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要再生病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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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长,这个冬季,皇上病情复发,彻底惊动了前堂。
一夕之间,君臣们表面上关怀备至,暗地里争权夺势愈演愈烈。
“噔——噔——噔——”
太子奔赴清心殿。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沿途宫女太监纷纷蹲身行礼。
“哗啦——”
琉璃珠线门帘被撩起又放下,珠子与珠子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余响不绝。
“父皇!”
在冬季,太子披头散发,穿着睡衣就这样来了。
皇上靠着在床榻上,身边站着庄严肃穆的太傅。这样的场景就像平常要抽查他的课文背诵,但他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憔悴了,好多。
太子呜咽,白胖的手抓起白色衣袖,来回不停地揉搓着圆脸。
“怎么鞋袜都不穿上就过来了?”
“父皇——”泪水模糊了眼睛。
“来。”皇上招手。
太子过去床边,皇上双手试着掂量抱起元然,奈何撼不动小人儿分毫。
“哈哈,竟不知昨日还是小小的婴儿,”皇上刮刮太子的鼻梁,“现如今也长成若大个的胖小子了!”
太子被皇上挠得痒痒地呵呵笑了起来。人生总会有那么一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美好,但往往发生在绝版的时候。
太傅吩咐宫女打了热水来为太子洗漱。
皇上拿过绒毛帕子,亲自为元然擦脸,又让元然坐在床榻上,弯腰为他擦擦脚。元然瞧着父皇艰难地挪动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悠,两下滚烫的泪水便汪汪流下。
皇上抬头,见状,笑笑:
“你也学会欺负父皇了?你信不信父皇直接用擦脚帕呼你脸上?”
“哈哈,不要。”太子哼哼涕涕地又笑了。
皇上再从宫女那拿了新帕子,为太子擤鼻涕:
“可不准哭了。”
太子憨憨地点点头。
皇上放下帕,掀开被子一角。太子收脚,钻进被窝,贴紧皇上,没想到,处在被窝里的皇上也是冰凉的,像这个寒冬的天气。
“然儿,这么多年来,父皇对你一点都不好,不让你玩,给你很多课业,不准你涂画,还嫌你字写得不好——”
“父皇在说什么呢?”太子仰头,白胖的小手轻拍拍,直给皇上上了几个嘴巴子,皱巴着脸,“父皇糊涂啦?”
“哈哈哈——,然儿。”看着这幅小大人的模样,好似看到了蛮横的他。
太傅带走下人,关上门,“然儿恨父皇吗——”,守在了外面。
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