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屋门就要被推开,江希月的心猛然收紧,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竹影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把她拉到后面藏好。
房门被人用力撑开,外面的光亮与喧闹瞬间向黑暗中的两人席卷而来。
江希月屏住呼吸,手里紧紧攥着那根带血的金钗,这是她俩目前唯一的武器。
死去的那个胡人是因为毫无防备才会中了她们的圈套,可现在屋里有尸体,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只要来人大声呼喝,楼下的人一拥而上,她们便插翅难飞。
想到此处她指尖冰凉,心也冷到了极点。
难道今夜她们注定要折在这里了吗?
此刻房门已经完全敞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挡住了光亮,他眯起唯一的眼睛警惕地四处打量,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阿布泰,你在里面吗?”他的汉语很标准,却故意学着胡人的音调在说话。
“你.....”他的声音停滞下来,随后抬腿查看脚底,布鞋下黏腻湿滑,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屋内的各个角落。
果然出事了,他眉头一紧,反手先把门关上,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他举起刀猫起腰在黑暗中搜索,一边喊道:
“是谁躲在里面杀人,怎么,敢做不敢当吗?有本事你就现身,咱们过过招式。”
他心里有些忐忑,这群胡人藏在凤凰城的事情万万不能让别人知晓,现在距离行动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事。
他绕过尸体,在微弱的烛火下看到了缩在墙角边的女人。
“是你干的?”他语调惊讶,心里却松了口气。
“胆子倒是不小,你竟敢杀人!”他有些生气,死了一个胡人,待会儿要怎么交代。
他在心里盘算,要么把人拖下去任凭他们处置,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石勒的怒火。
于是他长手一伸,正好抓在竹影受伤的胳膊上,竹影疼得嘶吼起来,拼命拿脚去踢。
那男人却浑然不觉,他冷冷笑道:“原来你也受伤了,实话告诉你吧,到了这里,你们就别再想活着走出去。”
“另外一个,我劝你早点出来,否则我对她不客气。”
他用力扯着竹影的胳膊,竹影痛得浑身抽搐,她死死咬着唇,咬出了一嘴的血,硬是忍住了不肯再发出一丝哀嚎。
那男人冷冷斥道:“哼,没想到你还有几分骨气,可惜到了爷爷这儿,都不管用。你爷爷我从不怜香惜玉。”
他正要继续使力,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人影闪过,知道是另外一个女人现身了,他心里一喜,提起短刀便要去撩。
可他转念一想,万一把人弄伤了,等下便交不出完整的人,那个石勒又得作怪,于是他在空中临时换了刀刃的方向。
这一番心思下来手里就慢了一瞬。
那女人趁他迟疑的当口矮身避过短刀,如狸猫一般钻到他身前,电光火石间拽住他的脑袋,用力咬上他的耳背。
“啊!”他暴吼一声,立时松开了竹影,双手攀上那女人的肩膀大力将她扯开,可无论怎么用力她就是不肯松嘴。
耳朵上传来的痛感叫他冷汗直冒,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横手劈下,大掌重重劈在那女人后心之上。
江希月的喉尖漏出一声惨叫,她痛得浑身颤抖,可她依然死死咬住了他,与此同时奋力地攀上他的鼻梁,用指甲又抠又划,摸索着他唯一的那只眼睛。
屋内昏暗的烛火下,她的脸泛着惨白的荧光,眸底爬满了杀意,此时此刻,她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薛辛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难缠,他脸上被扣得生疼,耳朵也摇摇欲坠,一时间后背升起层层冷汗,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不由想起了除夕那晚刑部大牢里的女人。
一想起她来,他的眼中便泛起了狠毒,浑身戾气横生,他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耳朵,拽住那女人脑后的发髻将她向外扯开,又抬脚把她的身子狠狠踹了出去。
“啊——”
伴随着薛辛的惨叫,江希月也被甩到了墙上,她的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后脑磕得生疼,她瘫在地上有些神志不清,唇角鲜红一片,舌尖上叼着一团血肉。
薛辛愤怒地发现自己少了半个耳朵,他气得简直要发疯。
他几个箭步冲到江希月身前,在她身上拼命乱踢乱踹。江希月根本无力反抗,胸前和小腹接连中了几脚,她被踢得胸口震荡,‘哇’地一声吐出几大口鲜血。
“我和你拼了——”竹影从地上猛地跳起来,右侧的胳膊已经完全荡到了肚子上,她伸出左手拉住薛辛的腿阻止他再发狂的去踹江希月脆弱的小腹。
薛辛正踢累了,此刻又被竹影抱住一条腿,心里烦闷不堪,登时恶从胆边生。
他看准了竹影那只耷拉在地上的残废手臂,提脚猛地向下一踩,那一瞬间,竹影的手指立刻扁了几根,殷红的鲜血瞬间喷薄而出,竹影不堪重负昏死过去。
两人难缠的女人终于被他收拾干净了,薛辛长呼一口气,蹲下身子想掰开竹影的手指。
可她实在扣得太紧了,那些手指好像细小的铁蛇紧紧缠住他,薛辛拧了拧眉,伸手摸出那柄短刀。
寒光在刀刃上一闪而过,他正要切下去,却在雪白的刀锋上看到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喉咙突然被一双手死死抠住,他反手去抓,可对方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向后瞬间拖出一丈远的距离。
他虽生得高大,身体却不灵活,此时他的脖颈被人扣住,后背完全落在地上,双腿呈反弓的状态,根本使不出力气也站不起来,幸好手中还有一柄短刀,他把刀锋向后延伸,拼命反刺。
江希月咬紧牙关,忍住腹中不断翻涌的鲜血与身体巨大的疼痛,她用尽全身仅剩的全部力气把从胡女衣裳上抽出来的细细腰带缠在了他脖子上。
薛辛被勒得很紧,他根本喘不上气,双腿胡乱地蹬,可终究是无济于事,他终于渐渐没了力气。
他松开了短刀,双手攀上脖颈,却掰不开那禁锢,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脸上青筋暴现,满脸深紫,眼球凸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金光,那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