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的眼力和感知力很好使,可以确定这里目前并未有任何危险的存在潜藏着。他看见了时季的所在,也许用夜视这种词更为贴切一些,在这极暗的场景下,他仍旧能辨认出那个人影正靠坐在远处,似乎头靠在墙壁上微微后仰。
他来到她面前,她坐在比刚刚更暗的地方。又来了,那种湿冷的气息,比上一次更为明显。
不等时季再说什么,少年便蹲下来直直伸出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大致看见她的轮廓,因而手掌刚好贴上她的额头,出乎意料的是那片肌肤是极其滚烫的,滚烫又潮湿。
“你能看见我?” 时季蓦然睁大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人来到极近之处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和那只手掌的温度。
她有些惊讶,这家伙要是再往下碰到她的眼睛,那可不妙。她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手指动了动,犹豫着是否要把这没边界的家伙的手拿开。
“怎么回事,你发烧了?杰的在咒灵还在上面试探,不过我倒是能现在就带着你上去。” 索性五条悟只是碰了一下,便拿开了。但他却不禁暗自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些滑腻,凑在鼻尖,隐隐有种奇异的味道,腥味很淡,似乎更多是类似于植物的气息,难以说清。
“是吗?我觉得是那些气体的缘故,现在脑子有些昏沉,劳烦让我缓一下,大概十几分钟就好,之后再麻烦你带我上去好了,五条君。” 时季并不知道蹲在她眼前的少年在干什么,只摆出,不应该说是真情流露出虚弱,希望他别再搞类似的突袭。
“知道了。” 少年的声音逐渐移动到她右侧,难得没有玩笑的意味。一阵衣料与石壁摩擦的声音响起,五条悟似站在了她身旁。
时季闭上眼,完全不暴露已经没有可能。
她不再理会眼下的一切,进入了调息状态,她不得不调动更多身为「人」这一边的力量去克制那血脉并剥离那钻入自己体内的来自于奈亚分身的气息,净化进度再次被中止,甚至大大往后倒退。
她脑中闪过纷繁的记忆碎片,无垠的宇宙深空,永远阴云密布的印斯茅斯……不断坠落,坠落至天空与海底的深渊之中。
五条悟站着站着就同样贴着石壁蹲下来。他觉得她似乎受到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损伤,完全不像她嘴里说的那么简单。
在无比靠近时季时,那潮冷的熟悉的气味再次席卷而来,他现在确信这气息的来源便是身边之人,且比刚刚更为浓烈。
到底是什么呢?五条悟被这气息包裹,蓦然想到了一种贴切的形容——海里的藻荇,是青草与海水腥味的交织。
清水时季,她在他面前暴露出了愈来愈多的奇异之处。难道她其实是海里的藻荇咒灵么,所以才会和植物打交道,还会渗出奇特的气味?
不,五条悟又想到先前的追逐交锋,她身上泄露出的咒力非常稀薄。还是像她之前有意透露的那样,跟那个红衣白发不太机灵的小子一样在山中修行秘术的人?眼下正是这秘术在发挥作用?
五条悟探出手,与她的衣袖是无限接近的距离,冷意丝丝缕缕缠绕着指腹。
时季终于睁开眼,让状态维持住暂时的稳定,若有所觉:“我休息地差不多了,五条君,请你不要像对待神奇动物一样观察我好吗?”
“诶?你不是看不见嘛?” 五条悟的手中瞬间燃起咒力。
“……一种感觉。” 时季在这苍蓝光线下不适应地眯起眼,侧过头。
“可你现在这样混身冒冷气,额头滚烫的状态的确很异常呢。” 少年蹲在她身旁,打量着时季的侧脸,额头上发丝粘连在一起,在蓝光下仍旧能够看出她格外苍白的面色。
“体质问题,我发烧的确会这样出现又热又冷的状态。”
史莱姆形的咒灵终于飘下来,五条悟瞥了眼那淡绿色光芒,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率先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时季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麻了,的确难以起身,于是握住了那只手,被扶到了飘至她脚边的咒灵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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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季坐着咒灵飘上来,一眼便看见了被绑在一边、似乎奄奄一息的人,是老巫婆的形貌。
?!那副躯体不是被她消灭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季瞬间掩饰下自己的惊异,问起他们自己不慎坠入地下坑洞后的事。
这两人三言两句就说完了,夏油杰当时没找见时季,便率先去将从门口进入的咒灵收服了。追出去的五条悟从墙中逼出了这个偷袭的似乎能够在沙石质地里快速穿行的老巫婆,她在这一过程中完全是自损似地引爆瓶中液体,几乎耗尽了力量。然后,就被夏油杰的咒灵一口吞入腹中,阻断了她像上次那样逃跑。
直到她在咒灵腹中陷入晕厥,才被吐出捆缚起来。
时季凑近看了看,不对,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过于淡薄,可以确定的是被她消灭的那个才是真的。
现在留下这个假的是什么目的?
“把她带到高专去好好审问喽。” 五条悟说道,又看向时季,“啊,放心好了,这次你在我们的非工作时间介入,可以算作是家族协助。”
啊,时季似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用来平息后患、作为了结的替代品,也许在接受完审讯之后,它就会因为所谓的伤势过重死于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