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徐思叙那样的人,她是不会爱人的。”石之妍吸了吸鼻子,虽然带着哭腔,但语气冷静又坚决。
来年没搭理,她拎着纸袋,向前走了几步,将东西放回石之妍的桌面。
她下颚紧绷着,什么话也没说。
石之妍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想来年反应特别大,她将胳膊狠劲一甩,话里带着气:“别碰我!”
没见过她这样怒极的样子,石之妍一时间竟被吓到。
她在慌乱中扯住来年的衣袖,拔高声音压下她的:“我知道徐思叙!她浪荡惯了,见过的女人比你我多得多!你那么单纯,在她那里只会吃亏的!”
“吃亏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来年等她说完,偏头冷冷地说。
石之妍眼里的光霎时灭了,她眼眶红着,半边脸藏在来年挡住她而形成的阴影里,再没忍住泪意,砸了一滴在来年手腕。
她瑟缩一下,而后极平静地将衣袖从石之妍的手里抽出,走去洗漱台前洗手。
来年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徐思叙的,只是西城那些世家的关系盘根复杂,不是她可以理解并理得清楚的。
但是,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了贪欢一时的准备,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徐思叙有太高的期待,那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石之妍讲那些明明白白的事实时,还会觉得难受呢?
来年垂下眸子,掩藏住眼底的落寞,决心不再去想。
下午的活动在学院楼,因为是看电影,所以只有辅导员跟来压场子了。
来年在电影开始的十分钟前进场,在容纳二百人的报告厅找到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一路“借过”走进去,窝在软椅上将手机调成静音。
两分钟后石之妍来了,她换了身衣服,又化了妆,中午那会儿颓唐的神色再瞧不出来一点,依然是大家眼中伶俐俏皮又有点娇气的小公主。
她刚跨进来就有人向她招手,人群中有人“妍妍”“妍妍”地叫着,示意给她留了位子。
但她径直往来年的方向走。
来年插上耳机,只当没看见。
一共两个小时的电影,放的是二十年前上映的一部爱国篇,像素低到后座的人都不太能看清字幕。
来年有点轻度近视,又因为出来得太急所以没戴眼镜,望过去人脸都模模糊糊的,只有耳边演员的台词清晰,像是在听广播剧。
石之妍坐在她旁边,每隔两分钟便瞟她一眼,小动作明显地来年实在受不了。
后座陆续有人走,她也坐不住,但导员中途发消息让她电影结束后稍等一下,有事情对她说,她只好窝在椅子里玩手机。
直到片尾曲响起,黑底的屏幕上显出各工作人员的名字,负责的同学才“啪”一声拍开了灯。
石之妍还没走。
第一排的辅导员站起来,转身在寥寥几人里迅速扫到来年并朝她招了招手:“来年你来一下。”
她点头,从另一旁绕下去,扶着帆布包的肩带问:“怎么了老师?”
是学院里一项奖学金的事情,老师说到一半看到石之妍也来了,便扶着眼睛问:“怎么了妍妍?”
被问的人站在距离谈话两人三米远的地方,笑得乖乖巧巧:“没事老师,我等年年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来年抿唇,顺着刚才的话题说:“好,那我明天把打印好的表送去您办公室。”
“行,上班时间来。”
“好。”
哲学院属于J大体量比较小的学院,一栋小小的附楼跟在马克思主义学院后面,说灵巧也行,说不受重视也行。
来年从报告厅出来,左转走向两栋楼之间连廊的方向。
石之妍在后面跟着她,最后在走廊中央拉住她,“来年你等等我。”
她一甩手,背对着远处被晚霞灼伤的天空,不耐烦地望向对面的人,说:“换宿申请已经交上去了,石之妍,给彼此都留一点体面吧。”
石之妍面容只难看了一瞬,下一秒她便又装乖:“又不是一定要你喜欢我,大一的时候我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来年看她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倦意,她实在没有心力再把大一的事情拉出来重说,也没人知道她在初来乍到西城的那一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破碎。
“石之妍,你其实都知道的,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心知肚明。”
对面人摇头,直直地凑近她,眼里闪着许许多多简单又热烈的情感。
她说:“我不知道,年年,我只是想好好爱你。”
来年看着她那双欺骗过很多人的眼睛,她在想,为什么徐思叙不能这样拉住她,不能坦坦荡荡地说“爱”呢?
石之妍察觉到她的走神,伸手勾住她的下衣摆,又向前挪着步子,逼得来年一直后退,直到她的腰触上冰凉的铁质栏杆。
而那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女孩与女孩之间的亲昵。
太阳变回了早上与徐思叙见面时的温度,一天中对称的两个时间,诡异地重叠。
来年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回头向楼下望。
徐思叙正站在楼底下,她靠着车的副驾门,手里握着手机,像是正在跟谁打电话。
而她的视线穿过午后的尘埃,望向来年的眼底。